王伯阳道:“你出去了?”薛丘山点点头:“凶器不是已经被找到了吗,开封府衙的官差也撤了,我就出去买点吃食,又去趟了凶肆。”王伯阳也叹了口气,从薛丘山手里接过火钳,轻轻拨动着火堆。薛丘山起身,将一个纸包扔进王伯阳怀里,伸了个懒腰:“瞧你刚才进来那模样,估计是被经义斋那群孙子气着了,先吃些糕点垫垫肚子吧。”纸包里是几块小巧Jing致的鲜花团子,王伯阳吃了一个,甘甜清香,回味无穷。他满意地点点头,又接连吃了两个:“熟悉的味道,还是咱们几个经常去的那家铺子吧。”薛丘山嘿嘿笑了下:“你这嘴巴倒挺厉害。”两人担心在斋舍烧纸这事被人知道,迅速收拾好一切,各自温书。没多久,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王伯阳以为是黄允,正要招呼他吃糕点,一抬头,却看到一个陌生的老头领着两个官差进入房内。王判官不欲废话,直接将那把匕首拿到两人面前,问道:“两位郎君,你们放中谁可见过它?”薛丘山离得近,仔细瞧了一会儿,摇摇头:“没见过。”顿了顿,他忍不住问道:“这可是那凶器?”王判官只道:“恕不能奉告。”“我我见过它。”王伯阳脸色微变。王判官连忙问:“在哪?小郎君可知道它是谁的东西?”王伯阳张了张嘴:“是佑泉兄他自己的。”“郎君确定?”王伯阳点点头,笃定道:“那时他刚从外面回来,斋舍里恰好只有我一人。我见他倒床便睡,以为他身体不舒服,就过去问他,然后便瞧见他手里握住这样一把匕首。那会儿我觉得它样式别致,特地要来看了看。”当时周志恒听到他要看匕首,直接将这东西扔到他床铺上。“你喜欢,便送你了。”周志恒蒙着被子,声音沉闷。那东西一看就不便宜,无功不受禄的,王伯阳哪好意思厚着脸皮收下,把玩一会儿,又把匕首还了回去。王判官得了消息,便想赶回府衙复命,人到集贤门前,倏地停住,又转身往里走。身旁的官差不明所以:“王判官,不是知道这凶器是谁的了吗?怎么又拐回去?”王判官心道,你以为我想?不查仔细点,到时候如何伺候得起府衙里那尊大佛?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他三番五次的吓唬。他且走且解释:“这匕首虽是稀罕玩意儿,可国子监内多是不差钱的主儿,万一旁人也有这个匕首怎么办?”又万一那匕首的主人恰好是凶手,到时候真相水落石出,他如何与沈时砚交代失职之过?同一时间内开封府衙,正聚在议事厅分析案情的三人也得到一个消息。仵作匆匆从外面进来,将验尸结果详细讲述一遍,和顾九所说相差无几。“不过,奇怪的是,周志恒身上有些许别的伤痕,多是硬物撞击所导致的淤青,”仵作稍作停顿,小心翼翼道,“而且他后背处还有一个‘畜’字刺青。”三人脸色皆是一变。虽说大宋如今废除了墨刑,人身刺青也算寻常,尤其在军中极为流行,但正常情况下,没有哪一个人会乐意给自己刺个“畜”字。顾九倏地站起身,脑海里跃出胡海业眼神闪躲的模样。她抿紧唇角,明眸肃然:“王爷,胡海业。”西狱内,胡海业仍处于昏睡之中。沈时砚、楚安和仵作三人进到牢房,顾九在外面等着。仵作慢慢将胡海业的衣物脱下,露出整张后背。青紫交加的淤青密密麻麻,斑驳恐怖,还有些大小不一的狰狞烫痕,有的深,有的浅,毫无规律地分布在后背各处。而那个与周志恒一模一样的“畜”字刺青,便刻在背脊中间。沈时砚抬手,让仵作给胡海业重新穿好衣物,转身和楚安离开牢房。顾九连忙迎上去:“也有?”楚安点头。气氛沉默一霎,楚安忍不住问道:“会是谁做的呢?凶手?”顾九不敢轻易下结论。她现在脑子乱成一锅浆糊,甚至彻底看不明白凶手的意图。说话间,狭道另一端突然出现一个人,正慌里慌张地往他们这边快步走来。昏暗的烛光摇曳,映亮来人的五官。王判官上气不接下气道:“王爷,查明了,国子监内共三人有这个匕首。”他缓了口气,将凶器交给沈时砚:“周志恒,林时,还有……”王判官顿了下,低声道:“高世恒。”顾九和楚安神情微变,前者慢慢敛起长眉。沈时砚淡淡道:“继续说。”
王判官道:“除了林时的那把还在,周志恒和高世恒两人的匕首皆是不见踪影。”“高世恒如今不在国子监,所以下官并未前去问话。”沈时砚问:“可有人清楚高世恒的匕首是何时不见的?”王判官回道:“同舍的林时说,好些天便丢了,这匕首是他们一起买的。”顾九用胳膊肘戳了戳楚安,低声问道:“你认识这个林时吗?”楚安点头:“他爹是刑部尚书,与高太师关系匪浅。故而,林时与高世恒经常凑到一起。”“简称,臭味相同。”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眼下胡海业还在昏睡,三人只能先离开。直待翌日巳时左右,狱卒前来传话,胡海业醒了。沈时砚命人把他带到议事厅问话。楚安开门见山:“我们昨夜已经看到你身上的伤痕与刺字了,周志恒也有。”胡海业面上瞬间惨白无色,整个人抖如筛糠,惊恐交加。顾九走到胡海业面前,蹲下身,轻声道:“不要怕,我们只是想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胡海业眼眶泛红,泪水涌出,他用力地摇头,嘴唇发颤:“我……我不……不知道,求……别问……我,我不知……道。”顾九正色道:“周志恒的死很可能与这件事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