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不能和她单独呆一会儿?”女孩嗓音沙哑。
“当然。”
秦斯阳转身退出了婴儿房。
苏渺看着面前这个小小的生命,很难以想象,这样一个小生命的降临,究竟是多么的血腥才能够夺走另一个强壮、鲜活的生命。
这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庞,找不出一丝一毫妈妈的熟悉痕迹。
看着她支支吾吾,一会儿抓脚,一会儿伸手的样子,多像是个小恶魔,一个夺走母亲生命的小恶魔…
如果不是她,妈妈大概还会在她身边,永远永远…她会让妈妈过上享福的好日子,住上临江的大房子。
这一切都被毁了。
苏渺眼底划过强烈的恨意,她打开了保育箱,手伸了进去,落到了小婴儿细细的颈子上。
碰到她皮肤的一瞬间,苏渺吓了一跳。
好软好软,软得仿佛一软没有骨头的软rou。
原来这么一个小东西,生命也是如此的脆弱,就在她的股掌之间,稍稍用力…就没了。
小女孩眯着一条眼缝,看着苏渺,小手也抓住了苏渺的手臂,支支吾吾地呓语着。
那一瞬间,苏渺脑海里浮现了迟鹰曾给她看过的儿时那张照片。
怎样邪恶的力量,才会驱使她对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朋友产生扼杀的念头。
当初迟鹰的父母,是不是也这样对待过他…
原来、原来真的会有这样的恨啊!
她连忙抽回了手,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全身颤抖了起来,一直到牙齿都开始打颤,泪流满面。
“对不起,对不起…”
她哭着跑出了婴儿房,秦斯阳见她这样子,连忙追了上来,拉住她的手。
“苏渺,怎么了,没事吧?”
她甩开他,竭力抑製着愧疚和痛苦的情绪,擦掉眼泪,看着面前的少年:“你们家能照顾她吗?你妈妈也同意吗?”
“我妈跟我爸早就分居了,她最近半年都在上海自己玩自己的,这孩子当然要留在我们家…我和思沅会好好对她,你随时可以来看她,如果你不放心,甚至可以搬来和她住到一起。”
说出这话,秦斯阳就意识到自己是在犯蠢。
苏渺心里装着这样的悲恸,她怎么可能接受秦家的帮助,她什么都不会要,包括这个孩子。
“苏渺,这学期就要结束了,你的成绩加班长的绩点,奖学金应该没问题…”
“她叫小姝,静女其姝。”
苏渺的表情平静而淡漠,望着秦斯阳,“希望能保留这个名字,当小名也行。”
“可以的。”
“谢谢。”
说完,她转身离开了医院,秦斯阳追上去,还想说点什么,但说什么呢…
他已经从女孩无波无澜的黑眸里读出了她的决定。
她放弃了。
……
晚上,苏渺喘息着爬上了一半的阶梯,以前她觉得这九十三级阶梯好漫长啊,怎么都到不了尽头。
现在她一步一步地攀爬着,心里已经没有了期待,因为阶梯的尽头已经没有人亮着灯等她回家了。
在她快到家的时候,看到路灯下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乍一看没认出来,走进来才看清楚…
少年穿着一件黑色假两件运动卫衣,在路灯下来回躲着步子,指尖擒这一根橙黄的烟头。
“路兴北?”
听到她的声音,路兴北转过身——
“妙妙。”
他嗓音粗犷了很多,好像个子也长高了很多,体格明显比走的时候更加强壮了。
“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在京城…”
“我一听到消息就回来了!”路兴北走到她面前,这一次,她没再动手动脚,很小心翼翼地看着她,“你…你还好吧。”
苏渺耸耸肩,表示自己没什么事,又问他:“你是特意因为我妈妈…回来的?”
“是啊,我听季骞说了你的事,我二话没说我开着摩托就衝到了机场,买了张最近的飞机票,我连衣服都没收拾,摩托也不要了,就这么空着手回来了。”
苏渺坐在了阶梯边,路兴北也赶紧坐在她身边,陪着她。
“你回来干什么?”
“妙妙,你别怕,虽然丈母娘走了,但是以后哥罩着你。”路兴北说着变将自己的银行卡递给了她,“这是我这大半年攒的钱,有好几万了,都给你,以后你的学费啊生活费啊,都不用担心,有哥在,肯定供你上大学。”
苏渺看着那张卡,心里一阵凄楚,将它推还给了路兴北:“谢谢你的好意,但是不需要了。”
“哎呀,你拿着嘛,别跟我客气,晓得你现在需要钱。”
“我真的不需要。”苏渺推开了他的手,“路兴北,我准备退学了。”
“啥子哎?你不考大学了啊?”
“嗯,我准备跟你一样,退学,打工赚点钱养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