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很快就来了,带走了人犯,陈安顺也一起到警局做捉到小偷的笔录,还要把失踪人口的案件註销。
也许是假日的关係,整栋公寓的住户几乎都在,甚至连附近的邻居也来了,有的人甚至还把家里的椅子搬来,把整个大厅挤得水洩不通,热闹得不得了,一别两天前的愁云惨雾。
卓医生大致跟大家说明了一下情况,原来他在家睡午觉,却撞见小偷摸进他家,也枉费他长得高头大马,一副坏人的样子,居然一把就被小偷给推倒了,丝毫无用武之力,小偷见行跡败露,立刻就往门外跑,于是卓医生高声一呼,李先生正好才拿出钥匙要进家门,随手就拿起外面的扫把追了下来,接下来就是我所看到的了,小偷出现在我面前,再戏剧化地被陈安顺给制服。
我一向不喜欢这种太过吵闹,尤其是吵得像菜市场一样的场合,那会让我自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但是,这一次,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搞的,居然就和在这群人里,替自己在楼梯的第三阶找了个空位静静地坐着。和我一样几乎不说一句话的,是坐在我前面的陈妍华,大厅里的其他人也似乎达成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没有人过来跟她讲一句话。
倒是住在我隔壁的那一坨大便,和隔壁巷子的小孩在门外玩得挺开心的。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陈安顺从警察局回来了。一进门,就好像在接受英雄式的拥戴,大厅里的人鼓掌的鼓掌,吹口哨的吹口哨,陈安顺居然也有模有样的挥手示意了起来。
根本是我完全想不到的情况,还好没多久,田医生走出人群,站在陈安顺的面前,询问道:「小陈哥,你这两天跑那里去了?没有人知道你的下落,你知不知道我们很担心…」
「拍势啦!!」一反进门时的嚣张态度,陈安顺不好意思地捉了捉头,然后在大门旁找到了他一进门为了捉小偷而丢在地上的行李,一面打开行李拿出里面的东西,一面解释道:「我到北港、台南和屏东去了…我还替大家带了礼物,这个车城的皮蛋很有名…」
「你安排出去度假了?怎么之前都没听你说…」田医生继续问道。
陈安顺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我在军队时的老朋友从以前就一直找我去参加进香团,我一直没什么兴趣,这次我是临时决定的。」
「进香团?!」不仅是田医生,我想在场的所有人应该都很疑惑。
我看着陈安顺在人群中搜寻着,最后眼光落到我们这一区:「我去了北港的妈祖庙、台南的南鯤鯓和屏东的福安宫…还求了护身符…」
果然,陈安顺从行李袋里又拿出了几个红色的香火袋,接着就往我们这里走过来,在陈妍华面前站定后,就把护身符套在陈妍华的脖子上:「这下子,以后你什么事都可以逢凶化吉了!」
陈安顺一抹安慰的笑容浮现在被岁月刻画过的脸上,明明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几个和这个科技的时代完全不搭嗄的东西,我居然觉得有一股暖流不断地从心底冒了出来。
我相信不只我有这种感觉,其他的人无不带着微笑看着这一切。
陈妍华却在一片寂静声中,突兀地站了起来,一把将刚套进脖子里的香火袋丢到陈安顺的身上,边大声说道:「你太过份了!」
在所有的人都还没反应过来这突如其来的状况之前,她已经转身往楼上跑去。
整个大厅呀然无声,所有的人脸上的表情已经从幸福的微笑转换成忧心忡忡。
陈安顺弯下腰,默默地捡起掉在地上的香火袋,垂着头,让人看不到他的表情。
最后大厅的人chao是怎么散的,我也记不得那么清楚了。我只记得,田医生跟陈安顺说:「小陈哥!这次真的是你的错!虽然妍华什么话都不说,但是我看得出来,这两天,她为了你,吃不下睡不好,不停的在附近走,希望可以得到你的消息…」
陈安顺听完之后眼眶虽然泛红,却又让我读到一点复杂的情绪。
这到底是怎么样的一对父女?
平时叨叨唸唸,看不惯对方的一切行为,却尽一切的努力,想尽办法给予对方最多的关心;以为水火不容的两个人,一个失踪的时候,另一个却是最牵掛的一个。既然明明那么关心对方,为什么却又不在对方面前表现出来?
至少陈安顺平安的回来了,小偷也捉到了,也算是事情有好转了吧!至于陈妍华和陈安顺的关係,…
旁人就算再热心,我们都不是当事人,也帮不上什么忙。
几天之后,某一天赶着上班的早上,坐电梯下楼,遇到从四楼进电梯的陈妍华,她的手伤已经好了,不再捆着白色的绷带,一向对人冷漠的她,其实实际相处起来,是少了那么一点疏离感的。平时看到认识的人,也会微笑点头,早上甚至也会说声「早」。
她那一天还是一样的黑衣黑裤,一头乌黑的长发披肩,我却不小心看到她脖子上的红线,之后,我的眼光就再也移不开了,她应该是发现我的异样,非但不会怪我没礼貌,还很大方的把藏在衣服里,掛在红线上的东西拉出来给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