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谦和昨晚睡得早,今天天刚亮便醒了但又不愿意起床,在床上看着窗外的风景发呆。从陈谦和躺着的角度能看见一堵围墙,砌得方方正正漆上白油,像一块石膏放多了的豆腐。一隻走到围墙上的猫从右方进入陈谦和的视线,猫爪轻提轻放,那安间自在的样子宛如宅子的主人在巡视地盘。忽然猫的脚步停滞,徐徐转过头来与陈谦和对上视线。四目相接顷刻,猫压下身体蜷缩四肢伏在围墙上。猫通体发黑,一双眼睛却如宝石般湛蓝,目不转睛地与陈谦和对视。一坨黑毛球赖在墙上就像往豆腐上放了一颗黑豆。
这愜意的画面被大门的开门声打断。这么早江川自然不会醒来,那么只能是住客在进出。陈谦和翻身下床,此时进门的是他没预想过的人。唐垣揉着眼睛打着哈欠脱鞋子,手上拿着电话在低声说话,看见陈谦和时做了个「看日出」的嘴型,随后又把心思放回到通话上。
「嗯,回到民宿了。」
「怎么会迷路……我没那么笨啊……」
「下次一起看吧,这次你视讯看的肯定不够震撼好看。」
「嗯,你也再睡一下吧。」
唐垣在陈谦和诧异的目光下上楼补眠去了。
陈谦和把唐垣破天荒早起看日出的事情告诉了醒来在做早餐的江川。
江川问:「你那会儿是不是还没醒?」
「我从看到他回来到现在一直醒着,怎么可能是做梦。」
江川又问:「日出的魅力这么大?」
陈谦和似乎想起甚么事情,「我当初就是为了看日出才留在小岛上的,没想到被困在这里,日子过一过还忘了看日出这回事。」
「那你明天可以看啊。」
陈谦和思考了一下,道:「现在突然找一天看好像有点不着前不着后。」
江川说:「那就最后一天,我们一起看吧。」
今天王燕和陈飞出门,陈谦和从杂物室里找出一把防紫外线大伞给两人。陈飞撑起大伞,把红印已经消下去的王燕护在伞下。
小岛的环境像是把偌大的一个城市缩小在巴掌上,有田有房,有商店有医院,学校从幼儿园到中学都俱全,只差一所大学。基本的生活配套能让人不跨出岛外也能生活到年老入土那一天。
王燕和陈飞在岛上逛了小吃街,嚐到了一种古怪的手工製硬糖。这糖在卖给顾客之前是一大块盘在金属盆子里的,卖糖的老人用锤子和凿把糖凿开凿碎,可见糖的硬度不一般。把硬糖放在嘴里能立刻嚐出芝麻的浓香和薑的微辣。这糖怪就怪在初时坚硬如石,越含越软越嚼越绵,到最后能把牙齿缠到一起,用舌头撩拨能把舌头撩拨到发麻,颇有热恋期间纠缠不清的感觉。王燕牙齿粘黏得张不开嘴,她看向陈飞,不料陈飞也如此,两人纵使想笑也笑不出来,挣扎的模样令人无声捧腹。
小岛是旅游区,必然不缺Jing品店。陈飞喜欢看一些小摆设,便拉着王燕一间一间看过去。遇上喜欢的他会拿起来观赏一番,满眼都是欢喜巴不得揣兜里带回家。可他每每到最后都是轻轻把东西放下,转过头对差点要掏钱给他买的王燕说:「走!下一家!」
岛上有一间小学,王燕和陈飞看见学校大门的时候不禁同时驻足。
陈飞的眼里爬满不同色彩,他难忍惊喜地对王燕说:「老师,这好像我们的二中啊。」
王燕听见那一声「老师」不小心红了耳尖,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陈飞的嘴巴剎时像破了洞的米袋,大米一粒粒争先恐后地挤出洞口。
「还记得那时候我经常去美术室看你画画吗?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烦,家里人不给我学音乐天天就知道叫我唸书,我也想唸啊但一打开书我就犯晕我能有甚么办法。后来在你那儿我发现能静下心来就天天跑你那儿看书去了,看累了还能看看你。」
话说出口陈飞不害臊,反倒是一旁第一次听他提起这件事情的王燕红了脸。
后来在毕业那天陈飞要了王燕的电话,说是到时候放榜了要告诉王燕高考结果。陈飞上大学后总是抽空约王燕吃饭,约着约着就如愿以偿了。现在陈飞算是刚出社会,王燕还在原来的学校当老师。两人看着学校都不愿挪步。
小岛上有一条花街,沿路都是花店,不同风格不同规模,如花海一样争奇斗艷。陈飞不着痕跡地留意着花店里卖的品种,驀地在一间既卖咖啡又卖花的店门前停住脚步。
「你站这里。」陈飞把王燕安置在店门一侧,自己站在另一侧,不妨碍店内外的人进出。
王燕好奇地看着不知道在打甚么主意的陈飞,只见陈飞清了清嗓子,眼睛澄澈明亮,嘴唇微啟,一阵轻柔细软的歌声从他嘴中由近至远飘盪开来。那是一首1997年的老歌,artacbride的《valente》。原唱唱这首歌时比此刻的陈飞年长,情感更加沉稳低柔,而陈飞唱出了青涩的一往情深。四周的人群渐渐因为他的歌声而聚集起来,惹得店里的人也频频探头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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