颱风刮了一整晚到早上也没有停歇,时缓时急,像一隻饥饿难耐的巨兽徘徊在屋外对屋内的猎物虎视眈眈,一会儿发出震慑身心的怒吼,一会儿假装离去以此诱出屋内的猎物。天上有人踢翻了大水盆,盆里的水撒得人间狼狈不堪。若是把手贴到玻璃窗上会感受到一波波令人不安的震动,彷彿下一秒这块脆弱的玻璃会迎风破裂。侧耳倾听,窗外有各式各样杂物乱飞击中硬物的声响。
江川早上睁开眼时看到的,是陈谦和趴在窗上观看房子外的情况的模样。那张带着睡觉痕跡的脸贴在玻璃上,呼出的热气模糊了一小片冰凉的玻璃,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眨不眨,眼珠子不停转动。
陈谦和听见床上有声响,回头看见江川醒了,说:「幸好冰箱的食物要多少有多少,不然这天气怎么出门买菜。」他想了想又说:「哦,我们也出不了门。」
地上的狗见床空出位置便跳了上去窝在江川身旁。
「这房子应该不会被吹倒吧?」陈谦和问。
「吹倒了我们就可以逃出去了。」江川答。
「现在逃出去估计也活不了。」
江川闷声笑了一会儿问:「早饭想吃甚么?」
陈谦和舔了舔嘴唇说:「炒米粉吧。」
炒米粉基本上没有甚么固定的做法,把自己想吃的食材跟米粉炒在一起就可以了。陈谦和取出米粉泡在冷水里,又取出虾子剥壳取rou去肠泥,江川煎蛋皮切丝。猪rou也切丝。蔬菜类的两人选了豆芽,胡萝卜丝,洋葱丝,还有菌类的香菇丝。炒米粉「炒」并不麻烦,只是食材准备工序比较琐碎,幸好两人有分工缩短了时间。因为材料太多,炒出来的成品见到菜见到rou就是不太能见到米粉,陈谦和笑说这是亏本买卖。
徐志鸿坐在饭厅看厨房里两人忙活,说:「休了假身体还是按上班时间醒来。」
陈谦和把炒米粉端到桌上:「吃完早餐要是困了就再睡吧,反正这天气你也出不去。」
炒米粉香气四溢热气腾腾,吃进嘴里有米香,rou香,还有蔬菜的清甜。三个人很快便解决掉一大碟炒米粉。
徐志鸿吃过早餐后没有回到房里,向江川讨了茶叶和茶壶,不麻烦别人自己泡了一壶茶。茶还热着不能喝,徐志鸿视线没有焦点地看着民宿的内部发呆。陈谦和撞了撞江川的肩头,下巴往徐志鸿的方向点了点。江川会意走到徐志鸿身旁坐下。陈谦和在冰箱里取出几罐啤酒,上楼去填充202里的小冰箱。今天早上做早饭时他留意到徐志鸿把几个空的酒罐扔到楼下的大垃圾桶里。果不其然,小冰箱里已经没有库存。
江川也给自己倒了杯茶,盘腿坐在沙发上垂眸斟酌。
「你爸爸的事情如果需要帮忙可以找我。」
徐志鸿听了短暂地回神,轻轻摇了摇头:「洗肾得洗一辈子,我跟你关係再好也不可能长久麻烦你。」
「有登记轮候换肾吗?」
徐志鸿这次连摇头也省下,那后背驼得像永远直不起来一样,眼睛直直盯着茶杯里冒出的白烟。
「我可以捐肾给我爸,但他身体条件不是那么好。听了医生的意见后我爸就觉得我捐给他也是浪费还害我也变残缺了。换谁的肾风险都大,支出也大,跟他提过两次去登记等肾源他就说连透析都不做了。」
江川听得愁眉不展,沉默了一会儿问:「你女朋友知道你爸的情况吗?」
徐志鸿的表情有一瞬间崩裂而裂缝无法自我癒合,他抿起嘴唇说:「她知道。她愿意帮我但我不想。就算是结了婚她也没有实际义务一定要帮我,她是她,我是我,两个独立个体。」
徐志鸿说得不无道理,江川默默点了点头。
陈谦和一直趴在楼上的围栏处监察楼下的情况,见楼下两人脸色都不对,便随意编了个清洁打扫的理由让江川上楼。他把人拽到角落低声寻问情况如何。
江川说:「感觉他还没把话说全,我也不好一直挖下去。」
档案上写着「需要陪醉」,陈谦和问:「那要不我们把他灌醉?让他把话说出来我们才好找办法开导他。」
这也是一个方法,江川默许了。
陈谦和忽然皱起眉头说:「你酒量太差了不能喝。我俩分工一下,我负责陪醉,你负责套话。」
江川睁着一双大眼巴巴地望着陈谦和:「我不能喝吗?」
陈谦和乾咳一嗓子说:「就一点点,让你停的时候就得停。」
就在两人商量好对策时,突然一声比打雷还要可怕的巨响从天台的方向传来,还在惊吓中愣神的两人看见走廊转角位置涌现急湍。等水扑到脚上两人才回过神,急急往转角位置也就是天台楼梯的方向跑去。
原本关闭的铁门此时往里敞开着并且凹进去了一片,一把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椅子依靠在凹痕处。短短一段楼梯此时成了一道瀑布,铁门外的雨水不断涌进直附楼梯而下。江川和陈谦和逆流而上,踏进天台时才看见整个天台已经变成一个蓄水池,雨量太大下水管道排水的速度跟不上,雨水便渐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