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理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先前一直拋诸脑后的疑问跃然浮上,要不是一时兴起,我平时根本就不会走入运动中心,即便冰块女再神算也料不中我的心血来chao吧?
「矇的。」简短两字冰块女答得毫不犹豫,荒谬的是我真信了。
听到答案的反应既非怀疑冰块女是在我身上安了gps,还是揣度她是否像变态一样一路尾随我到健身中心,竟是毫无波澜。
冰块女料事如神早就不是第一次了,举凡张总千金婚宴、rjohn事件、到那场球赛,哪一次不在她的预料之中?
每一件事都像是在她所规划的轨道上运转着,即使前面迂回曲折,最后还是会回到冰块女的掌心上。
「与其问我为什么找得到你,不如你捫心自问,你为什么在这里?」听到冰块女的答案我没再多问,气氛一度沉寂,她冷眸紧睨着我半晌后,以鏗鏘字句逼着我强行运转脑袋。
我为什么在这里?
「我……」登时词穷,吐出一字已是我的最大极限,彷若我的思绪再一次被冰块女看穿。
「副理怎么这么了解我,难不成是喜欢上我了?」我随口开了个玩笑,企图掩盖已被看穿的事实。
「是又怎么样?」听到冰块女的回答,我脸上的笑意轧然輒止,原以为她听到的当下便会否认,现在反倒让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副理你太认真了吧,我只是随便说说的。」乾笑两声,我试着缓和现场尷尬的气氛,换得冰块女长吁一叹。
「但我不是。」她坚定眼神映着我徬徨的脸,心口怦怦跳着,乒乓声响在我耳畔震得不像话,将话拋下后,冰块女没等我回答便离开了运动中心,而我却还在分辨着刚才的话是不是谎言。
她喜欢我?
怎么可能!
明明就一天到晚嫌我太间把我当狗,有事没事就损我,甚至还差点让我去跟张嫂求婚闹出笑话。
可是、可是,为什么只是听到她的告白,脸上却烧个不停呢……
情感要累积到什么程度,才能明确的认定眼前的人自己真的喜欢呢?
记忆中,学龄时期也曾有几个女生面露羞涩地对我递上情书,但我首先想到的不是给予回应,而是「为什么?」。
为什么喜欢我?为什么能知晓她们对我怀揣的感觉是喜欢?又为什么想要跟我告白?
在仅有问与答的青涩时光,这一直是我无解的谜,包括跟lynn交往的开端似乎也不是由我开始。
我不否认我从来都摸不着人与人之间的情感该如何区分,以致后来跟lynn分手;以致我根本不知道喜欢一个人会有什么反应,一切遵循科学步骤,假设观察提问验证,即便是再难缠的数学题,也终能求得结论,可对上情感后,有问不见得有答;即便有解却也可能近似于无解;而为什么也能不只是为什么。
静謐图书室里透着阳光,我正为下礼拜的模拟考而持着笔奋力地在模拟试题上飞疾游走。
「我、我没有偷看你、你的答案。」一道女声的嗓音支支吾吾地淌入耳窝,这才让我发现女孩坐在我的斜前方,我和她成对角分别在足以容纳六人的木桌各执一方,她低垂的头像是正专注欣赏木桌上的花纹质地,要不是眼所能及的生人仅她一人,我们间的距离够让我怀疑收受发言的对象并不是我。
「我知道。」心知她是指上次跟我同分时被误会作弊,我虽明瞭她的清白,可在当下确实也认定清者自清,所以没为她多作辩解。
「为、为什么?」女孩静默了会才又开问,吞吐问句听得出她的疑惑与警惧,可回归问题的语意却又让我不禁失笑,或许刚刚我应该摆出答案被看光光的受害者嘴脸,让她现
下的表情成立得更为合理。
「我说同学,你这就不对了,明明我对你坚信不疑可你却不相信我?」放下笔,我移动至女孩对面的位置,缓缓地拉着曖昧的语气,眼前的他虽耿直却也矛盾,可爱得勾人捉弄。
「理……理由呢?」听明我的语意后,女孩顿了一下,啟口又是先前的诚惶诚恐,如若我今天不给她一个明确解释,她可能就会这样一直追问下去。
「相信为什么需要理由?如果真的需要理由的话……噯,我跟你说喔,我喜欢……」心头突生歹念,将后半句尾压低音量装作真在说些什么秘密,明知道让女孩穷追不捨的癥结点为何却又不说,我就是想看看她下一步会怎么反应。
「喜……喜欢?」女孩显然不明白我突如其来的举动,茫然地重覆着我的句尾,昂起原先低垂的头似乎是想将目光对上我,可儘管知晓她已经尽力了,我看到的依旧是遮覆至鼻尖的瀏海,这模样可挺像邻居所饲养的古代牧羊犬。
「我喜欢……相信你。」特意压低最后三字,我兴味亦然地注视着女孩,因瀏海掩蔽大半张脸,促使她颊上酡红尤为明显。
「为什……」未经思虑地脱口而出正中我的下怀,一个弹指毫不犹豫直往她额头直下,就知道她会这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