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谷
芊香独自坐在酒店大堂,没有办理进房,她看着水晶吊灯闪动的奇光异彩,抒情提琴声在大堂浅淡地响着,她已分辨不清日与夜。
更讽刺是播放着的曲目是〈弗雷《c小调悲歌》〉正是西特莉演出结尾的奏鸣曲,也是芊香最爱的曲目。
响着这曲是作弄,是残酷,她赤裸裸地让这旋律一下一下鞭挞着,不能反抗,也不能抗辩,她明白将来再听不到西特莉奏这曲。
她坐着,落魄愁容,眸子已失去光芒,发丝在眼前扬动,眼皮已重得不自控的垂下…
不知过了多久,酒店门童叫她「小姐,你还好吗?」
芊香惊醒,迷糊地环视着四週。面前那位门童和蔼地问「小姐,我可以帮到你吗?」
芊香这才醒觉自己仍在酒店大堂,望出街外,天也亮了。
天啊!我竟然在大堂坐了整夜…
芊香对门童说「对不起,我要走了。」说着已拉起行李箱走出大街。
她要找尔宝,走到法拉盛她飞快地跑到咖啡店,可惜门口掛着个closed吊牌。
芊香沮丧地看着那乌灯黑火的店一筹莫展,取出电话,电池也耗尽。
她傻傻地笑起来,路过的人都投以奇异眼光。
「活该!应得的惩罚!」
芊香在橱窗玻璃前抱膝而坐,一夜的颠沛流离,使她像个逃难小孩,脆弱地等待着家人,一脸欲哭无泪。
路人急速步伐在眼前不停略过,不知过了几千几万条腿。
有个拾荒的老婆婆,推着残破购物车停在芊香眼前,婆婆漫无目的地走到橱窗前坐下,拿出报纸读着。
婆婆自说自嚷「那死股票市场快倒跨了!世界都给掠夺者蚕食!美国政府在拆散南美家庭!」
芊香也没心情听她伟论,自顾自低着头,只是那婆婆也自顾自像录音机一样不停嘀咕着。
婆婆声线转得轻柔「什么都给他们抢去,什么都无了,但有些东西是抢不走我的!」她抚着自己的心「这里有着我宝贵的。」
芊香奇怪微微斜睨她。
婆婆哭丧着脸「我的心仍存有我最爱的人!你们永远抢不去!抢不走!直至地球终结一刻!」
芊香只觉戚戚然,心在怜悯着她。
「小子!别抢我东西!」婆婆神经质说着跑丢了。
眨眼间芊香见她远去,自己却仍是傻乎乎呆坐。
她一直坐着,不吃不喝只在等待,暮色也投现天上,可怜的她还是一动不动等着。
忽然有人叫「芊香!」
熟悉的声音是她期待以久。芊香一见是尔宝便立即扑向他,紧紧抱着并热切地吻他。
尔宝微不自然地把芊香扶正「你去了那儿?我在找你!」无奈地看着她容貌「…快进店。」
店里芊香跌坐在沙发上,累得想大睡一场,意志上她不让自己睡,因她有万语千言要和尔宝说。
尔宝拿过咖啡和“香宝”过来,他静静坐在芊香前不发一言。
芊香啜了口咖啡后不作声,她想着应从何说起。
「你要搬离新泽西?」尔宝问。
芊香微感意外,点点头。
「这段时间…可暂住我家…」
芊香没回答。
「找到地方再搬…」
又是好一阵沉默。
尔宝面有难色,好一会才说「我知道了…昨夜大屋的事…」
芊香触电般瞪瞪眼。
他知道…
她不敢正视尔宝,只牢牢地看着“香宝”。
「我不会尽听ea说的…你…不会是这样…对吗?」
她咬紧嘴唇,默然。
尔宝像意会到什么噩耗一样,全身都僵直,他稍微自我安慰又说「这…只是猎奇心才有这行为。」他干笑两下「会变好的。对吗?芊香。」
芊千揉着衣角,别过头看着街外,好一刻,忧伤说「今晚,我会最后一次去找她。」
「她!她只是一个幻觉,别去了。」尔宝诧异说。
「幻觉好、真实好,今晚我必须去一次。」芊香凄楚的望他,恳求地。
「芊香,别再为不实在的事烦扰自己。今晚留下来。」尔宝认真的要求着。
「不,不,那么…我先走了!…迟些再说!」芊香霍地站起离去。
尔宝立即跑去把门锁上,然后将钥匙放入口袋「不要任性了,我不准你去!」
「尔宝,…求你…,就这次…保証是最后一次…」芊香急得双眼已红了。
「不可以!」他斩钉切铁。
芊香不发一言站着,两个人各佔一角,再也没有说话,时间一分一刻漏走,芊香只空着急,急得心也抽搐,硬起头皮,一声不响走到尔宝前「对不起…」
电光火石间她闪动手臂,绕过他膀臂迅速扳着,把他手反到背后,尔宝立时动弹不得叫嚷「芊…呀!…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