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锰先是躬身行了一礼,沉声道:“启禀王爷,卑职查到一条线索,詹公公说他今日瞧见文鸳突然出现在漓锦殿外,文鸳道是王爷派人将她从漠北接过来服侍殿下,詹公公没有疑心,还将她带进了漓锦殿。可根据卑职所知,王爷并没有派人去漠北接文鸳。后来,这个身份不明的文鸳与殿下相处了一会就消失了,除此之外,卑职还在殿下的寝室中发现一块烧焦的胶皮。”
“那是西海陵鱼胶。”头戴面具的男子接过话道。
此人正是从未在世人面前展露真容的千面鬼手,男子沙哑的声音从面具下传出来:
“用西海陵鱼胶制成人皮面具的法子,只有鬼手门知晓,鬼手们现存的传人除了鬼某,便只有我那位叛离师门的师弟了,听说他几年前投奔了大理王。”
魏浔的侧妃,正是大理王的独女。
掠走小皇帝的人,终于浮出了水面。
竹成文蹙起眉头,忧心忡忡道:
“难怪那个假冒长公主殿下的女子在临死前威胁摄政王认下杀人罪名,定是魏浔眼见大势已去,只好狗急跳墙掳走皇上,又使出这等歹毒的主意往摄政王身上泼脏水,好分崩离析朝中那些门阀士族。”
陶临渊盯着掌心下颤颤巍巍的烛光,男子漆眸子倒映出波荡的微光,他声音低沉,坚如磐石:
“竹成文,你去将江南影子的容貌图交给鬼手。鬼手,你务必在三日内做出这名影子的人皮面具,还有薛锰,你去调度三日后前往南方的货船。”
“摄政王您您这是要”
竹成文惊讶地看向桌案后面容冷峻的摄政王,听到男子方才下达的道道命令,瞬间猜测到他想要去做什么。
摄政王这是要孤身前往虎xue,去救小皇帝啊!
放在以前,竹成文一定会极力劝阻摄政王做出这种莽撞的行为。
以当下的战况来看,淮阳水军马上要扛不住了,这便是魏浔狗急跳墙掳走小皇帝的原因。
朝中的门阀世家心存不满又能如何,如今三司六部的要职都被摄政王牢牢掌控,再说王爷本就是靠着铁血手腕一步步走到如今的位置,大不了血洗朝堂,登上龙位,不过是在史官笔下落个佞臣上位的恶名。
以摄政王开疆拓土的功绩,百年之后,这善与恶的名声,自有后人去判定。
眼见摄政王距离九五之尊的位置只有一步之遥,他又怎能让王爷去以身涉险。
竹成文劝阻的话正要出口,脑中突然浮现出那日玲珑水阁里小皇帝的一席话。
“其实,为君和为臣都一样,只要做到不愧于心,不负百姓,便足够了。”
女子眸光清澈,绛唇含笑,纤弱身姿站在傲然绽放的游龙雪梅间,独有一股子的凌然傲气。
如此才德兼备的女子,才担得上一国之后。
他们的一国之后,怎能被无耻叛贼掳了去!
“王爷,臣等领命!”
———
魏无晏曾听人说大婚前的三日里,还未礼成的男女是不能在私下见面,否则会给这对逾矩的新人带来一场厄运。
大婚前一夜,夜色中的漓锦殿烛光耀目,宛若天幕中最闪亮的一颗繁星。
虽然已是子时,可殿中的宫人还在为明日长公主大婚的琐事忙得脚不沾地。
衣架上的金银丝鸾鸟朝凤嫁衣要用金斗熨烫得服帖,不能有一丝皱痕。
这件做工繁复的嫁衣是宫里百余名秀娘用比胎毛还细的金银线捻入天蚕冰丝织成,逶迤裙摆上的百余只刺绣凤凰神态各异,在光线下折射出不同光彩,可谓是织绣Jing妙,几殆鬼工。
魏无晏手托香腮,一对儿波光潋滟的水眸望着衣架上光辉熠熠的嫁衣出神。
也不知此时的蛟龙大人正在做什么?
掐指一算,二人快有三日没见了,少了男子共枕的龙榻宽敞上许多,热乎气儿也消散了一些,她这几日都让宝笙在被窝里放上两个汤婆子才能睡得安稳。
汤婆子虽然暖和,可到了后半夜总会凉下来,远不及男子一直热呼呼的胸膛舒服,男子结实的手臂拥在她腰间,让一向浅眠的魏无晏觉得莫名地踏实。
“殿下明日就要与摄政王大婚,奴婢还有一件东西要交给殿下。”
回过神的魏无晏看向出言的蔡女官,她微微一笑:“蔡嬷嬷还有什么东要交给本宫?”
烛光下,女子肤如凝脂,白皙的肌肤透出淡淡粉红,双目犹似一泓清水,笑起来时水波流转,说不尽的妩媚。
饶是在宫里见识过三千粉黛的蔡女官,亦是被眼前女子明艳的笑容恍得微微愣神。
难怪摄政王不惜撒下重金,搜罗天下奇珍珍宝,只为给女子一个声势浩大的婚礼。
蔡女官先是遣退寝殿里的宫娥,才拿出一个做工Jing致的黄花梨木盒,郑重地放在方几上。
见蔡女官神神秘秘的模样,魏无晏被勾起了兴致,她打开黄花梨木盒,待看清楚里面放置的东西后,面色不由变得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