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溢展颜兀自笑了笑,忽而却变了脸色,眸子里蒙上一层Yin鸷,幽幽道:“只是怕,王爷等不到江大人,更到不了江宁了……”
他这话轻轻飘飘的,却如一把利剑顿时刺入简是之心口,惹得他顿时心跳一顿,他猛然逼视着苏溢,惊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却见苏溢Yin沉着勾了勾唇:“别急啊齐王殿下,您马上便知晓了……”
下一瞬,他便举起双手,重重拍了三下。
几乎是同时,两侧枯木林中霎时传来一阵脚步声,伴着盔甲刀剑的声音,正正由远及近,满带着无比的弑杀气息。
“苏溢,你竟要谋反!”简是之陡然明白了什么,旋即惊怒道,同时赶忙奔去皇帝身边,眼神一瞬不瞬紧盯着四周。
苏溢对于简是之的话语全然承认,当下只更加深了脸上的笑意,紧接着四周无数军士携剑而来,即刻便与那一队朝廷禁军交战起来。
事出紧急,简是之也无暇顾及旁的,只紧紧围在皇帝身边,将接续而来的叛军一击毙命。
他发觉那些叛军不是中原长相,便暗想该是西境人,既是如此,那陈将军所说的反叛之人便是苏溢无疑。
他急急提议要弃都城而南下,想来弑君之事是早有预谋。
堂堂正一品内阁首辅,贵极人臣、无边恩荣,却终究还是被利欲蒙了眼,动了邪心。
眼瞧着四周叛军越来越多,陈将军领的那一队人似要招架不住,有几个冲过防线,便直冲到了皇帝面前。
简是之手无兵刃,只能以手臂接过他们不断劈下的刀刃,一面搏斗,一面将皇帝死死护在身后。
余下文臣可便没那么幸运,面对勇猛敌军毫无还手之力,一失了禁军的围护,便当即被取了性命。
看来叛军的目标不只是皇帝,苏溢是要眼下的所有人,都葬身于此。
不过多少时候,朝廷禁军便已损失大半,输局似已落定。
一道寒光利刃将将便要在简昀之面前劈下时,忽有一道身影闪了过来,那想象之中的夺命痛楚没有传来,他抬眼一瞧,是冯知棠结结实实挡在了他身前,替他挨下了那直要取他性命的一剑。
鲜血顿时染满宫袍,冯知棠再支撑不住,顺势便倒了下去。
方才一瞬间突生变乱,他正四下寻顾,却怎么也寻不到她,本以为以她那般聪慧,是寻了个安全的地方隐身了去,却不想会落得这般下场。
简昀之将她拥进怀里,盯着她身上那道长长的伤口,仍旧不停涌出汩汩鲜血,滚烫泪水一下便夺眶而出,他说不出话,只留颤抖的呜咽之声。
、老有谋略
天地悲怆, 刀剑碰撞间狂风呼啸卷过,风过之处便落下了片片雪絮, 洋洋洒洒, 绵绵延延,铺洒在万物之间。
景元七年的第一场雪,就这般伴着弑杀与哀鸣, 落了下来。
冯知棠瘫靠在简昀之怀里,身上的温度在一点点散去,呼吸也渐渐弱不可闻, 血色早已凝结, 此刻与初雪混杂在一起, 有着说不出的悲寂。
君赠我玉坠,我还君死生。
任凭此刻无数寒光剑影, 无数尸横满地, 简昀之只是静静拥着冯知棠, 拥着他的全天下。
至此刻,他才终于知晓了她固执地想要同往的缘由,或许那时, 她便早已打算好了要舍出自己的性命。
情意当真是这世上最不讲理的物事,心念深种时,直让人罔顾生死。
简昀之紧紧攥住她搭下的手, 感受着她凉如霜雪的指尖, 哽咽着哑声道:“你答应过的, 无论何时何境, 都不能放开我的手……”
冯知棠惨白如纸的脸上费力挤出一个浅浅的笑, 唇瓣翕动, 却是太过虚弱, 连发出声音的气力都没有。
简昀之便下意识更将她的手攥紧,好似生怕松动一点,她便会立刻消失了一般。
他只是太过害怕,怕只一瞬间,便要永远失去她,怕那句爱慕之言,来不及说出,怕今日一别,令他抱憾终天。
简是之以赤膊拦下无数刀剑,闪躲已是不及,更不要说反击之力,眼睁睁便瞧着朝廷禁军所剩无几,大势已去,成败已定。
反叛大军汹涌而来,直欲斩下天子首级。
雪絮如撒盐般越落越紧,好似要将整个大梁都埋葬进去。
山穷水复、道尽途穷,唯死而已。
却在一把利刃正要悬在皇帝头顶时出现了转机。
不知从何处霎时飞来一把匕首,正正刺入举刀之人的胸口,一击毙命,保全了储君的性命。
紧接着便有另一军队赶了过来,马蹄步履之音震山动地,似有千军之势。
两队立刻拼战起来。
苏溢万万没想到会突生这般变故,他抬眼一瞧,发觉为首领军的那位不是别人,正是自己恨之入骨,千万次想要除之而后快之人。
江稚鱼。
苏溢当即如坠冰潭,再回首望向皇帝,哪里还有方才时的Yin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