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平五年初夏,宇宙大将军侯靖大胜东南水匪,进大司马。赐仁州水田一百亩,建康县宅邸一座。帛一千、绢五百、米百石、黍五十……赦轻犯百人,城外布施粥棚五日…
“官家!陛下!”朱益听闻梁帝准备先稳住侯靖,等待西去的使君回来让魏军小队长驱直入建康擒拿侯靖,只觉得日后自己的脸面要被践踏到了尘埃。
当初自己力排众议引渡侯靖南来,这人也不负众托打下东南,哪怕侯军在东南臭名昭着。他们一方面杀戮追打水匪,一方面却yIn辱良家妇女。可是这又如何呢?可他们打了水匪啊,忍一忍等侯军撤退不就好了吗?硬是要以死相谏,万民请愿?
朱益忍下满腹忿忿,不动声色地换过内侍的位置,轻轻地给梁帝锤起了肩膀:“私以为这时候侯靖拿了陛下的恩赐,必然感恩戴德…如今两方孤立他,我们正好乘此机会先剪去他的羽翼,让他的儿子都留在建康,把他的军卫留在仁州…”
“……”
梁帝沉默了,是啊,已经赐了侯靖建康县内的宅邸。他几个成年的儿子皆在他辗转于不同帝王,不断与人兵戈相向时候战死沙场了,唯二的两个幼子还未及幼学。这未尝不是一个好的控制点。
只是现在众世家与他已经协商了把人交给大魏……若是此时反水,众人齐心协力反对他,唯恐落得众君臣离心的下场。
“吾知道子升的思虑,只是现在还不是考虑那些的时候。近日吾设了宫宴款待侯靖,子升可及时行乐…”他不欲与自己的爱卿争论不休。只想快点打发他走:“吾上次命你办的事情?”
朱益听他言语中多有不耐烦,心中再急也知道顺着他:“官家放心,办的很好,无人知道…”
赵武跟着乡亲从西南来到建康已经一个月了。虽然已经初夏,但晚上还是冷,夜风簌簌地吹着他破烂的袍衫。往日在路上风餐露宿,他同行的嫂子与老母不堪颠簸,相继病死。他拖着五岁的侄子赵虫儿,偶尔做一些零碎的力气活,如搬货、修墙等…一路跌跌撞撞来了建康。有些流民没有户籍身份会抢了良家的来顶替,他把两人的户籍藏在腰上的褡裢,日日夜夜不敢放松。
“阿武哥,来试一试衣服。”一个消瘦黄腊着脸的女子拿着一件分不清颜色,但好歹看着是一件外袍的衣裳递给赵武。她是赵武在进入江宁县地界前捡到娘子。听她说自己与丈夫一同逃难来了丹陵县投奔亲戚,在官道上就被禁卫拦下来了。丈夫与官兵相争被刺死,行李文书都丢了,自己正想投河被来取水的赵武救了下来,让她拿着赵虫儿亲娘的户籍顶替了。
“哎~红妹,你…你…”赵武满脸胡子,也分不清脸色如何,只从语调上能感受到欣喜异常。他不善言辞,拿着衣服的手激动地颤抖。
“可真热闹啊~”红妹看他语无lun次,岔开话题缓解了尴尬。
赵武听她由衷感叹,也望着内城方向。白日里他们刚领了粥饭,说是宇宙大将军击退水匪,将要布施叁日。这几天是略微好过了,城里总有贵人过来布施舍衣。虽说不能吃饱,好歹也留了一条命。
“嘭~嘭!”彩色的烟火展开在黑色的穹顶,一瞬而逝的火星在还未落下之前便熄灭了,继而下一朵烟火又直冲而上。在空中形成一片绚丽的烟火海浪。
“是啊~”赵武出神地看着天上,耳边好似已经听到内城熙熙攘攘的叫卖声,伶人唱演百戏的声音。让他想起从前在家乡的时候赶大集,卖完手里的山货,等着晚上有杂耍戏团在镇上的戏台上演着,闹着。
他转头望向红妹,看她也是陶醉出神。赵武不禁想:若这是盛世太平年,她也能穿上花衣裳,在生着暖碳的屋舍等着丈夫从外归来……
“红妹,我…”是过一天算一天的宿命,胸中有再做的幻想也是空念,可是,他要活下去!要好好保护虫儿和红妹!
“啊?”一阵接着一阵的烟火到达了高chao,声音震天动地,淹没了人群的吵闹。红妹没有听见赵武的话…她抱着赵虫儿,两人疑惑地望着赵武……
华光殿中笙箫丝竹彻夜不断,小臂粗的金红蜡烛点了一整室,从游廊到周围的几殿皆亮如白昼。
满殿的酒香仙乐,萧法洛自然是坐在帝王首位。左下是侯靖与其左右副将,右下依次坐着王谢世家。
近日军备充足,除了张家叁兄弟,还有几家心腹都一同职守。侯靖言:吾与吾的将士出生入死,同吃同住,如今又了荣誉加身。乃是众人的荣誉,独宴他一人,有厚此薄彼之嫌疑。
梁帝便拨了旁的寒光殿安置他的主副将,其余兵士皆被安排在广莫门外的营里。自此叁分势力。众人也能稍微放心。
“吾侯靖从贼人高家南渡至此,也不是白白来吃饭的!吾不废帝王一兵一卒。光凭本事打下东南海域…这难道不能表明吾归顺的诚心?”侯靖举起鎏金就酒杯一口饮下。他没有进建康宫的时候,梁帝叁番五次地推拒会见他,甚至直接把他派向东南。经得前次夜半朝圣,听他说话,果不其然是个狡猾的老小子。
“这如何叫归顺呢?是吾久仰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