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覆着一层柔光的,做着鲜活表情地
带动他无止境鼻酸的
也再也不属于他的
模糊轮廓。
许苑离开的那天路面的积雪已经融化的差不多了。
好不争气,一场铺天盖地将世界冰封的大雪甚至都没坚持到半个月,放眼望去,视线里又只剩独属于冬天那黝黑而贫瘠的土地。
许苑前脚刚踏出病房,后脚就缩在轮椅上喊着冷
许染从行李箱里抽出一件白色的连帽羽绒服套在许苑的身上,白色环保毛将少年巴掌大的脸围了一圈, 衬得许苑眉眼越发干净。
倒像是又下了一场雪
顾亦铭衣衫单薄的坐在床上,他的病房没开暖风扇,甚至连空调也没开。
从外面踏入像走进了冰窖。
顾亦铭端坐在床上,挺拔如山峰的鼻梁上冒着细细的汗珠,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洇成缕,配上锋利却又苍白过度的脸,现在是真的像被封印在冰棺里的吸血鬼了
谢佳请推门走进病房里的时候,顾亦铭正歪着头,疤痕恐怖却又新鲜的腺体无遮挡的暴露在空气中,银色长针扎在rou里,正往针筒管里抽着信息素
淡黄的ye体掺着殷红血ye一点点填满针筒
这是明显是信息素不够了,才把腺下血连带着一起给抽出来了
谢佳请一时间看花了眼,恍然间觉得医生是在抽顾亦铭的命
这段日子谢佳清心里一直塞着一团火,每每处于爆发的边缘,却又无可奈何地沉没到地平线之下
谢佳请忍住抢走医生手中的针管将其一股脑塞马桶冲走的冲动,他在顾亦铭的身后来回走了几圈,终于忍不住提醒道:“他今天要走了”
顾亦铭没回答,只是淡淡地回了一个“嗯”。
谢佳清粗鲁的抓乱自己的头发,他走到顾亦铭的跟前,忿忿道:“人都已经走了,现在活蹦乱跳的,你当谁还稀罕你那信息素&ot;
“怎么信息素多的没地方用了是吧没用你给我,我拿回家拌给多多吃,哪天多多分化了你也算推动了人类的进步”
多多是谢佳清样的狗,他这么形容不可谓不难听。
可顾亦铭竟像是一点也不在意,男人直愣愣地看着远方,眉眼浓郁的如同远山的黛,囫囵吞吃着青色的天光,像被困在时光机里手忙脚乱的拾荒者
谢佳请顺着顾亦铭的视线看去
落地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的,窗外青灰色地面像一道长毯一直铺陈到视线的尽头。
路的两边一排排矮灌木丛上的积雪没完全消融,躲进枝杈,不均匀分布,像一朵朵盛开的雪玫瑰
一辆黑色七座路虎停在路的右前方,车门敞开着
一个眼熟的大高个在来来回回搬着东西
谢佳请立刻反应出来顾亦铭在看什么
果不其然,没一会谢佳请的视线里便多出一个身影,穿着白色的厚棉服,随着轮椅的平行移送,像个鼓鼓囊囊的小团子
医生将密封好玻璃器皿放进顾亦铭的手里,“顾总,信息素封好了。”
不等顾亦铭回答,医生便迫不及待地退出病房。
这间病房太消沉,太压抑,医生并不愿意多呆。
玻璃器皿握在顾亦铭的手中,被他的掌心带出一层雾蒙蒙的shi气。
“我”顾亦铭的纤长的小指尾骨轻微蜷缩,他猛地从床上站起身,也不知道和谁说话,依稀听到自己嘶哑的声音:“我去把它送给苑苑”
看着握在顾亦铭手中的透明器皿,谢佳清扭过头,收起带刺的棱角,沉默地捂住眼睛
他总算明白过来,顾亦铭为什么非要抽这一管已经没太多用的信息素
顾亦铭的人生里有太多关于许苑的预设
从前,过去,将来,在一起的每一天
却从没预设过有一天,他要亲眼看许苑离开,从他的世界里一去不返
可悲的是,现在的顾亦铭却就连和许苑告别的资格都不剩了
他是害许苑流产的刽子手,是逼许苑跳楼的始作俑者
他们之间,一个想挽留,一个却徒增恨
终究,他还是成了顾亦铭再也无法亲口说再见的人
于是顾亦铭挖空心思,伤害自己,终于找出这么一个蹩脚而又上不了台面的理由
顾亦铭攥着自己的信息素大步走在走廊上,又怕再也追不上似的奔跑起来
心跳的声音在耳边无限放大,顾亦铭眼眶烧得灼热,他张了张嘴,听见自己模糊的声音
等我
跑出走廊,转个弯绕到医院的门口,顾亦铭扶着门框缓缓平息自己的心跳。
那抹白色身影离顾亦铭不过咫尺,午后的光斑驳地穿过枝丫,切割成几何形状跳跃在少年的身上
像音符,又像穿戴洁白婚纱的婚礼现场
许苑
顾亦铭张了张嘴,冷空气像水灌进肺里,他长大嘴拼命替换着氧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