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殷无话可说,他别过头自嘲地笑了:“我以为自己在追逐太阳,可实际上,我只是在追逐一场永远不会醒来的噩梦。”
“黎明终会到来。”玉玄抬起头,神情复杂地看着扶竹,“黎明到来的时候,黑暗中的生物将会化为灰烬,但我甘之如饴,如果我的死亡可以换来心爱之人的光明,那又何尝不是一个稳赚不赔的交换呢?”
“傻子!”戏殷显然不认同玉玄的观点,在他的眼中,玉玄就是一个为爱痴狂的恋爱脑,一个彻彻底底的傻子,“如果我知晓结局,我定然会在看见扶竹的第一天就杀了他,将他挫骨扬灰,将他碎尸万段!”
扶竹听得心头一颤,帝髯眯起眼睛,眼里的冷意渐多。
戏殷还不知道危险在靠近,大放厥词道:“如果没有扶竹,我一定可以在阎王爷这个位置上一直坐下去,我会如命数阁所说的,当一生的王,继……”
他的话戛然而止,全部被迫堵在了喉咙里。
帝髯掐着戏殷的脖子,看着他蹬着腿滑稽地挣扎,不仅没有心软的意思反而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他把额前的碎发往后抹了抹,可以说近乎气愤地质问:“为什么是我们?”
这个问题他在很久之前就困惑过。
世界上有那么多的人,为什么偏偏是他们,为什么偏偏是他柔弱善良的扶扶?
“因为他漂亮。”戏殷沙哑着回答,他用力吐出这句话后从腰间抽出弯刀,反手砍向扶竹。
漂亮?
帝髯正在因为这个答案怔神,虽然他以最快的速度反应了过来,但是以他目前的距离根本不可能第一时间阻拦。
在所有人惊慌的时候,一个人挡在了扶竹面前。
扶竹下意识的闭眼,两秒之后奇怪的睁开,他看着面前瘦削的背影,心里浮现一股怪异地感觉。
酸疼。
面前人的肩膀完全被弯刀砍穿,他只是用手遮着,似乎并不是害怕疼,而是害怕扶竹看见后害怕。
“哥哥……”扶竹看着面前的男人,终究还是心软叫出了这个称呼。
扶yin转过头,他的脸可以说已经腐烂,正有几条蠕虫在里面钻动,至于原因不难猜测。
应该是帝髯他们拿走了塔下的骨头,让扶yin没有了留在这个世界的资格,被天道开始驱逐了。
“我对不起你。”扶yin想摸扶竹的脸,可对方的皮肤光滑细腻又漂亮,与自己这双恶臭腐烂的手根本不相匹,他怕他脏了他,落寞地收回手说,“我知道我有很多地方对不起你,我知道……我错了,我不应该为了所谓的仕途放弃你的,扶扶,原谅哥哥。”
“我不会原谅你。”扶竹脱口而出,“你有这个资格说这个话,但是我没有理由原谅你。”
换成往常,扶yin可能已经开始发疯生气,但或许是死亡将至,他这次竟然意外地平静,甚至有些拘谨。
“我不奢求你的原谅。”他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我只是想再看看你,我只是觉得,觉得我失去了我最为珍贵的宝贝,对不起扶扶,我错了。”
“错?”扶竹强忍着泪水,手指掐着手背的rou,硬生生用疼痛让自己清醒,“你现在说这些,只不过是临死前的恍然大悟罢了,这仅限于你油尽灯枯的时候,一旦你有了生的机会,又会毫不犹豫地把我抛弃!”
“不会的……”扶yin可能也知道扶竹在说事实,苦笑着不断苍白重复,“不会的,我不会这样的。”
“你会的。”扶竹看着自己的亲哥哥,视线扫过对方快要断掉的四肢,踮脚为他捻了捻脸上虫子,皱眉道:“罢了,不要再说了,扶yin。”
“可以叫我哥哥吗?”
“不可能。”扶竹不假思索拒绝,“我刚才叫你,只是在感谢你替我挡刀,但是扶yin啊,你知不知道有时候你带给我的伤害比那一刀痛的多。”
“我错了,扶扶,哥哥错了 ……”
“如果你真的知道错了,就把帝庆槡叫出来。”扶竹直视着扶yin,“我要杀了他,我要结束所有灾祸的根源,他就是一棵生长邪恶果实的树,他只要有一天还活着,我就永远无法过上安宁的日子。”
都说父爱无山,都说父母是世界上最爱自己的人,可为什么,帝庆槡要一步步紧逼自己呢?
难道他真的那么糟糕,糟糕到让自己的亲生父亲都如此厌恶自己?
“别多想。”帝髯注意到扶竹的失落,走到他的身后安慰,“现在所发生的一切,都是由欲望衍生的,与你没有关系。”
“我知道。”扶竹点头,他看向扶yin,“考虑的怎么样,愿意把帝庆槡的去向告诉我吗?”
“我……”扶yin还有些犹豫 ,“可他是我们的父亲。”
“对你而言,他确实是一个好父亲,但对我来说不是。”扶竹笑得温婉,又满腹讥讽,“他只是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就能把我推向未来,这样糟糕的父亲,我不需要。”
扶yin抿唇不语。
“扶yin,我累了。”扶竹闭上眼睛,叹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