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再多说,反正时间会证明一切。而唐文华也懂得适时保持沉默,一路上只是安分地陪著她,免得惹她心烦。“留风度假中心,你好。”电话响起两声,正在服务台后核对帐目的安若云微皱著眉头接起电话,却仍用职业化的口气招呼道。十一点多了,不会这么晚了还要订房间吧?电话那头是一片静默。平常的安若云可没有心思和对方这样耗著,可是现在的她正费尽心力和帐本上那些数字作战,懒得挂上电话,索性就靠在肩头继续听了。该死的电话!害她忘了对到哪一行,又得重新找起了。就这样僵持了几分钟,对方似乎没有开口的打算。安若云觉得无趣,正想挂电话时,另一端却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安若云的心猛地狂跳了一下,她抓紧话筒,等著对方开口。这个叹息声,她绝对不会错认!电话那端还是一片静默。“韩季扬?”她不耐久等,开口唤道。“嗨”这一声,夹杂著招呼和叹息。果然是他!安若云的心里泛起一阵涟漪,却无法分析是什么感情。“有胆打电话来,为什么没胆开口?”她冷漠地开口。“那么咄咄逼人,洛寒还说你变了”她听错了吗?为什么韩季扬的语气中带著笑意?“你也没变,还是那么婆婆妈妈的,要嘛就不开口,要嘛就顾左右而言它,你烦不烦?有话快说!”安若云没好气地说道。她还记得以前他打电话约她时,也是这个样子,不是久久不说一个字,就是说得零零落落的,没个重点。“你赶时间吗?”又是一阵静默之后,韩季扬才缓缓问道。安若云觉得自己快尖叫了。她深吸了一口气,先在心里从一数到十,才冷静地开口说道:“你提到洛寒,可见你们见过面了。你知道雨枫在我这儿,所以才打电话过来,是不是?”看来十年的岁月没有让韩季扬变聪明些,她只好像以前一样循循善诱了。“大致上是这样的——”他没否认。“你想当说客,是不是?还是想从我这儿探听雨枫的近况?看她是不是移情别恋了——”一阵温柔、低沉的笑声打断了她的话,她感觉到心里的悸动,却仍皱起眉头,强自镇定地继续说道:“我说对了,是不是?那么请你转告滕洛寒,他是个混帐!如果你够好心的话,顺便帮我补上一巴掌,这是我和雨枫的共同心愿。你已经得到你要的消息、尽到做朋友的义务了,可以挂电话了吗?”安若云完全不让他有打断的机会。“我已经打过他了——”又一次,他没能说完他想说的话。“什么?”“若云”他唤她的口吻像是呢喃,让她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该死,你竟敢这样叫我!”他是唯一一个这样叫她、被她揍过之后,还不怕死地继续这样叫她的人。“若云——不,不要打断我,让我说完好吗?你还是一样爱打断我的话,从来不让我有机会把话说完。对,基本上你都说对了,洛寒要我当说客,他想知道雨枫的近况,想知道她和你表弟的关系——”“我就说,他是个混帐!”安若云还是受不了安静太久。电话那头,韩季扬又是一阵轻笑。“我的反应和你一样,我揍了他一拳,这么做是不是替你和雨枫出气了?够了吗?要不要再补一拳?”“干得好!”安若云忍不住喝采。其实她该挂电话的。关于韩季扬,她隐隐约约感觉有些异样,十年的岁月仿佛平空消失,他们对彼此仍旧熟悉不已。但他除了说话还是慢条斯理之外——以前她就常常抱怨自己是急惊风遇上慢部中——他似乎已然不同了,一种她说不上来的改变“你还好吗?”他问得小心翼翼。“托你的福,还平安活著。”她话中带著些许苦涩。“雨枫和洛寒的事——”“我不想管。”“那么——”“再见!”安若云不让韩季扬有说话的机会,直接挂掉电话。韩季扬听著话筒里传来的嘟嘟声,原先只觉得有些愕然,后来,脸上竟浮起一抹傻兮兮的笑容,像个因为女孩子刚答应他的约会而心满意足的大男孩。他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打了这通电话,在听到安若云的声音之后,一时之间,竟有回到十年前的恍惚感;他像又回到十几、二十岁的年代,在听到她的声音时会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自己心跳加快,直到自己快负荷不了。他以为自己会挂掉电话,他也真的要付诸行动了;但就在那一刹那,他意识到自己已经三十岁了,不再是当年那个毛头小伙子——那个爱安若云爱到无可救药,也怕她怕到无可救药的大男孩。如果一个人在一生中,都注定会遭遇到滑铁卢,他希望自己是主动地面对它,而不最逃到无路可退之时,才被迫迎战。他已经逃了十年,该是面对它的时候了。从那一刻起,他不再害怕安若云。他有预感,他们之间的故事还不到画下句点的时候。闵雨枫坐在服务台后专心地看着书,享受非假日的清闲;随著阳光渐渐偏西、昏黄,她才认命地放下书。看了一整个下午,竟然十页不到,可见心有旁骛,读书不过是做做样子、自欺欺人罢了。她起身走到大门外,看看山边的夕阳,果然发现天际一大片乌云,正以稳定的速度朝这儿飘来。从滕洛寒来的那一天起,每当入夜,留风便会接受雨水的洗礼,直到第二天日出。算算,从他走的那一天起,已过了七天了。像是丢了颗炸弹,在造成伤害、恐慌之后,又从容离开。闵雨枫心不在焉地转身走回大厅,忽然听到嘈杂的车声;她轻蹙眉头,这不像是安姊的车声。“到了、到了,停在这里就好。”门外传来吆喝声。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