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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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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受伤,我已经回家了,就是低血糖犯了,在社区诊所打点滴呢……”

    “在诊所待着别动。”

    说完,挂断电话,拨给裴映。

    “在哪儿?”他问。

    “在工作室,有客户。”裴映说。

    裴映的工作室也在郊区,离梁佳莉住的社区比他现在位置近很多,他说:“帮我个忙,去接我妈,现在。”

    “好。”裴映毫不犹豫道。

    一小时后,施斐然回到桃源里,跑上楼,掏钥匙开门。

    裴映站在梁佳莉身边,梁佳莉回头一看见他,扭着小碎步飞快走过来,两手攀住他的手臂:“然然,你快帮妈妈想想办法,你帮……”

    “你能不能帮帮我?!”

    施斐然喊得声带几近撕裂,他几乎从不这样大喊大叫,因为施鸿不允许。

    梁佳莉怔了怔,又粘上来:“然然,你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她瞟了裴映一眼,“这人是谁啊?你新请的秘书?然然你听妈妈说,这些漂亮的男孩都心术不正,图你的钱……”

    他不想听。

    他不能再听了,再听下去他会动手扇梁佳莉一个耳光。

    他抓住梁佳莉手臂,打开门,将梁佳莉甩到门外:“去楼下待着,密码锁六个8。”

    “不行,不行,”梁佳莉连连摆手,“我住高层头晕……”

    “那就去一楼!”施斐然再次吼起来,“每一间都是六个8!”

    说完,甩上门,“彭”一声。

    他如此反常,裴映却没有催他问他。

    房子里安安静静,裴映走到玻璃柜前,打开玻璃门,掐着金渐层拿出来,动作小心地把金渐层放到他肩膀上。

    施斐然叹了口气,坐到地板上,伸手揉了揉金渐层的小脑袋。

    金渐层朝他吐了吐舌头。

    这只冷血动物狗里狗气,用左前蹼扒拉他的下巴。

    手机屏在他裤袋里再次发亮。

    他低下头,掏出手机,屏幕上依然是梁佳莉来电。

    他接通电话抄起手机:“又怎么了?”

    梁佳莉:“你帮妈妈去西门市场买海鲜好不好?我煮给你爸吃,咱们一家人把话说开,那次就是我在酒吧喝多了,这些年我陪他风风雨雨,你也这么有出息,你说咱们一家人就不能跟从前一样吗?”

    施斐然摁断通话。

    梁佳莉的声音戛然而止。

    耳中重归清静。

    他看向裴映,发现裴映整个人冻住一般,视线正扎在他西装衣摆上。

    施斐然顺着裴映的视线低下头,看见自己身上这件定制西装的衣摆位置,沾着一大块棕色的油漆。

    油漆已经干涸在面料上了。

    裴映比他更先流下眼泪。

    好一会儿,用手背擦脸,抬起头看他:“施鸿知道了?是么?你……从施鸿那里回来的?”

    施斐然抿了抿嘴唇,眼眶烧到疼痛,却根本哭不出来。

    必须打住。

    他们两个不应该被一个糟老头逼到抱头痛哭的地步。

    他注视着裴映眼中的后怕,开口道:“我害怕他,我从小就他妈害怕他。”

    裴映抬起手,抱住他,手轻轻抚在他的后脑:“我们结束这件事,只要你说好。”

    他永远无法获得施鸿的认可。

    他再也不需要施鸿认可了。

    “好。”他说。

    第二天上午九点,他们掐着施鸿喝茶研究棋局的时间点,到了施鸿的院子。

    昨天被他撞坏的铁栅栏,一天不到就修好了,当然也可能整体换了一模一样的新栅栏。

    那唐装男人像任何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将他们引到客厅。

    他们站在施鸿面前。

    裴映向施鸿递过去一个礼盒。

    与上次装《绿洲》的黑色礼盒相同。

    施鸿也依然当着他们的面儿拆礼盒,打开盖子。

    盯着盒里放置的画,迟了些,看向裴映开口问:“这是九年前,你那幅成名作?”

    “是。”裴映垂下眼,膝盖弯折,跪在地上。

    他跪直,然后抬头仰视施鸿:“我们在您面前什么也不是,希望您能放过斐然。”顿了顿,补充道,“我什么都愿意做。”

    施鸿没有马上回答。

    他端起茶杯,小啄一口,视线慢慢挪动过来,投在裴映身上。

    片刻后,又看向施斐然。

    施斐然没有移开视线,他咬了咬牙,低下来跪在裴映身旁:“我有用,爸,我的广告公司能帮您一点小忙,求您别拿这事儿吓唬妈,我妈心脏不好,她受不了……”

    说着说着,他听见自己哽咽的声音。

    他抬起手,擦掉脸上不停流下的眼泪。

    “你这孩子。”施鸿终于开了口,“昨天啊,看你发病我就后悔了,就算你不抢,我也会让小谭把喷剂还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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