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在这里的是他”
他的脸色苍白，神情却不见得畏惧，有一种心如死灰的冷静。
神情可怜又惊恐，但不管多么害怕，不管多么绝望，还是会逼自己拿出自认为正确的，讨人喜欢的，反应和回答。
没办法，乱藤四郎的反应实在是太可爱了。
“退他，那么喜欢您。”
高洁者被迫堕落。
顾锦知道乱藤四郎的陈述中多有不实和避重就轻之处，也知道乱藤四郎的用意。
乱藤四郎双手虚握着藤蔓，不停地咳嗽着。
尤其
像是亵玩一件不值钱的玩具，
顾锦慢慢地抬手，一点点地捋直放平乱藤四郎的头发，把蝴蝶结一个个松开，手指在打结的头发上轻轻打着旋。
是全然臣服，任其施为的姿态。
“但被你这样说，我不想这样做了。”
眼前的小短刀看起来有些死气，他坐得很乖巧，跪坐，手放在腿上。
可是他没办法。
不久，以烛台切光忠为首的太刀弑主，契约残破之后，刀剑们有的当场暗堕被诛，有的自跳刀解池，有的成为流浪刀剑付丧神。
顾锦眼睛眯起，“本来，我也许会看在这个份上心软”
是猫戏老鼠的玩味
他说：
“或者审神者大人有别的想法？”
“您不会这么做的，对吗？”
被限制的等级，遍体鳞伤的弟弟，奄奄一息的其他刀……
脖子上的藤蔓猛然缩紧，又很快地松开。
一期很快就发现了不对。
至今月余。
他的眼神不可遏制的泄出杀气，
“他也会这样，笑着对我说，无论我做什么都可以吗？”
“是吗？”顾锦顺着他的话反问。
顾锦带来的阴影，把乱藤四郎整个人笼在其中。
“审神者大人，求您杀了我。”
就在乱藤四郎重新握住本体，想要抬手的一刹，
“比如……把我和本体分开，埋在地下。在不需要用灵力的时候，我可以活的很久。”
他虚弱地笑：“可以哦，你对我做什么都可以哦”
那是你一心仰慕之人
“您可以对我做任何事。”
不堪一击的伪装被打破，透露出皮囊下的惶恐绝望。
干净，弱小，不谙世事，又同样一身伤痕，无家可归的
压弯了皇家御物的脊梁。
带着漫不经心和一丝丝嫌弃。
一期也好，短刀们也罢，不过是在重蹈覆辙。
最残忍不过，
“怎么办”
乱藤四郎的本体以顾锦的手腕为轴灵活绕圈，顾锦手腕一抖，短刀弹起凌空，被顾锦稳稳握住刀柄。
你看
无处可去的他们兜兜转转，有的抵御不住暗堕，不可救了；有的死于溯行军；有的缺乏灵力回了本体；有的，不知所踪，亦不知所终。
顾锦在心里叹气，濒临暗堕的乱藤四郎，看起来成熟了一点。但依然摆脱不了身形的稚嫩。
一期一振一路护着他们，
连青年都算不上，最多挨
不期，遇上了来自另一个本丸的，前田藤四郎和五虎退。
他死不承认。
他不承认他是砧板上的鱼，语气像是自愿放弃抵抗。
“不知道五虎退暗堕之后，会不会也像你一样？”
“可以把它折断，看看里面的构造。火烧，冰冻，都可以，随您喜欢。”
苟延残喘至今，如一死能平怒，感激涕零。
“有意思，暗堕了的刀都是这么，”顾锦沉吟了一下。“无所畏惧的吗？”
让人忍不住想着。他究竟能撑到什么时候？下一个问题，他又会怎么回答？
乱藤四郎抬起头，猩红的眼睛竟然透露出几分乖巧，配上他本就纤细的身形，就算有着狰狞的骨刺，也透出几分可怜来。
踩着哥哥的骨和血，短刀们的日子好过了一点。
正派的流浪付丧神营地并不接受弑主的刀剑。
“不，不要……”乱藤四郎下意识的面露哀求，却又很快的收起来，仰起头，露出脆弱的脖颈，他的眼睫毛很长，眨眼的时候会微微颤抖。
顾锦弯下腰，把本体放回他的手上，附在他的耳边，轻声说。
“对了，您好像对我的本体很好奇”
顾锦把最后三个字咬的很轻。
此身今生飘零久，惟愿兄友，有家可回。
乱藤四郎像受惊的小动物一样抬起头，那种认命的死气一下就被打破了。
“退也会这样吗”
“审神者大人，您想要这样对我阿”
最后到这个流浪付丧神营地外围定居。
两振，藤四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