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回过头来,握住身后nv人的手,“ai妻卿卿,元军已成破竹之势,吾皇乃是凶多吉少,若到那时,你我皆为战俘,”他回头又看着脚下的江面,“不如投身寒江之中,且作亡魂之歌,也好过羞辱折磨!”
“据说是齐延春请人写的新戏。”
碧莲上前拦了一下:“老爷,这人不明不白的。我看,我们就当没看见,关上门来!现在这个世道,门口常见横si鬼,若是收留了他,反倒之后把我们也牵扯进去。”
“这出戏不像是齐老板的风格哟。”
碧莲看着他目光留意到此处,便道:“这些都是西街的成衣铺新做的,今天白天给送了过来,上面可缀了贵妃绒,还有这实打实的珠玉满堂,您瞧这成se,多新鲜啊。”
“这扮相真是跟以前很不一样了呢!差点认不出来。”
下了车进了门口,自是由他一起跟到大的丫头,唤作“碧莲”的,迎了上来。碧莲道:“老爷怎么不加件衣服走?天怪凉的!”
“这老生唱的岂不是崖山海战里的陆秀夫!”
“啊--------!老爷……老爷!这儿有个si人……”
随着陆秀夫的这一跳,那红如鲜血的大幕又缓缓拉上。下面众人久久才回过神来,一时间,楼上楼下的观众席上掌声轰然。
舞台下已有饱读史书的观众看出了这场新戏是描写的哪一历史场面,互相之间已经有了议论之声:
碧莲只得听了他的吩咐,和他一起将此人抬了进去。她用抹布拭了这人全身上下的血迹,露出了一张洁白无须的脸来。齐延春这时才认出来,此人正是一位旧相识。
“估计在后面吧?”
老生回过头来,接过了衣衫,又侧过身子望着江面,忽然唱叹起来,语调悲伤顿挫,“江上风冷,哪堪血冷!为官十载,终是h粱一梦!”
碧莲对这样的主子也是没辙,于是以单薄之躯抱了这堆有点沉重的戏服,取了火折子,摇摇晃晃走到大门口,拉开门闩,推开大门,脑袋向外一探:这街上没有一个行人;夜风吹起来,让人心里感觉空荡荡的。碧莲一个小姑娘家,心里竟有些害怕了,她脚迈出了门槛,却触到了一个软塌塌有着温度的东西,她顺势往脚下一瞧,便觉得脚底血ye一下子窜上了脑袋瓜儿,又一下子凉了下来。
头走去。
那斑斑狰狞的血迹擦净后,露出的只是些皮外伤。齐延春心道:“好办”,便取了府中常备的金创药,纷纷洒在了伤口上;他倒洒得细致,从头到尾,一点不落。
台上这戏正讲的是南宋灭亡之前的崖山海战,在元军的包围之下,“宋末三杰”之一的文官陆秀夫背着幼帝跳江殉国,接着十万军民皆投江自殁。而开头这出戏,正是陆秀夫将夫人儿nv亲手推入江中,为免家人被元军俘虏羞辱。老生的扮演者有些面生,他的下半边脸尽埋于装饰贴脸的须冉之下,唯一令人印象深刻的便是他的一双眉眼,眉峰里藏着肃杀之气,狭长的瞳孔里饱含悲痛与坚定,配着那低沉慷慨的唱声与沉郁顿挫的胡琴走板,十分引人身临其境,待唱到将妻子推下船头的时候,那种无奈与决绝更是振聋发聩。
齐延春忽地打断她的话头:“且烧了吧,以后再也穿不到了。”碧莲被唬得愣愣的,直说:“为什么呀?这么……好看呀。”
非同寻常的舞台布景以及戏子的扮相,引起了观众席的阵阵sao动与议论,不过大家还是按捺着好奇的心情继续看着。
齐延春道:“听我的话,我们一起抬进去。遇此情况,置之不理,反倒是做了件恶事。”
齐延春随她后脚进了门,却看到中间椅子上,铺满了几件新做的旦角戏服,什么杨贵妃啊、杜丽娘啊、王宝钏啊什么的,一片红yanyan的,直扎眼睛。
“怎么不见齐延春?”
坐在,夜半的天气也是寒凉的;那爽快的风簌簌地拂过他略g起的眉梢,吹得他微醉了起来。
舞台上那长发披肩的花旦手里捧着一件带领子的青衫,语调缱绻柔美,念白道,“老爷,江上寒风阵阵,且披上这青衫罢。”
正当观众为夫人的si亡垂泪之时,伴奏的音调变得激昂起来,也多了嘈杂急促的锣鼓之声,无数的箭矢与火枪弹向船只s过来。元军即将压境,陆秀夫背着仍是幼童的小皇帝从船上跳下去,最后唱出了一句:“且用我血筑山河,盛世待由后辈歌!”
……
齐延春听到这叫声,心下也有些凛然,便快步走到了门口。他见那倒在门口前的“尸t”浑身上下血迹斑斑,si相确是有点狰狞。他蹲下身来冷静地瞧了一上下,又伸出手来探了探这身t的温度,走至前蹲下来0了0这“尸t”的鼻子下面,向碧莲道:“这人还没有si,抬进去!”
“这戏码很是新奇啊,从没看过啊。”
“这位走起路来的姿态像是殷玉桃啊。”
“再怎样好看,那也并不是真的我。”齐延春遂摆了摆手:“你且抱着到门口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