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咖啡厅里,他的视线飘向潘彦彬的反方向,不确定自己到底想不想要听到答案。
「你是说学校里不要,还是星巴克也不要?」
江少轩现在不走,以後也会受不了自己。何况,等上了大学,认识更多人,他这种烂货就更没有留着的意义。
「问题一堆,要赶还赶不走。」他ch0u回手,放任江少轩在原地摇晃了几下。希望他跌倒,又害怕他跌倒的矛盾,让他忍不住倒x1一口气。
男孩的肩膀缩了一下,「你可能有什麽理由……」
「反正你以後不要再找我。」
是他没有勇气抵抗那句「si同x恋」,就这样。
「我以为是你讨厌我。」潘彦彬用手肘顶了他。
「那你还──」
猝不及防的哽咽打断了他。几颗水珠按捺不住,从江少轩的眼眶滑落,在脸颊上划出几道痕迹,被yan光反s後清晰可见。掉落的水滴明明被环境声淹没,许品皓却彷佛听见它们打在地面的声响。
「你──」
「你不讨厌我吗。」
「霸凌不都是一样。」压下颤抖的感觉,b自己冷静,「你不是最清楚吗?」
「而且那家伙自己活该。」不给他机会说话,许品皓的声音有点太快,「我都叫他不要来找我了。」
接受那些过去,是一种煎熬,天晓得他花了多久才有办法重新回到学校,在池边替潘彦彬放上一束花。那片y霾始终没有散去,只是他终於找到平衡,让自己不至於每次想起都被触发。
他倒ch0u一口气,「就是那样。」
「不然你同学有什麽理由?」哼笑一声,撇过头,「就是因为好玩啊。」
哈。许品皓脑中闪过小小的笑声,可是嘴角完全没有笑意。就算时空背景不同,一个受害者,怎麽可能接受自己喜欢上一个加害者?
「有什麽好不相信的?」扯开嘴角,勉强拉开一抹笑,「我就烂啊。」
江少轩的眼睛更红了一点,他的身形跟着萎缩,遍布在身上的弹力绷带,看起来也更显眼。在眼泪掉下来以前,他就先用手背抹掉了。
「但是你每次看起来都超心虚的。」他打断许品皓,并且戳了他的脸颊,「还一副要哭要哭的样子。该哭的人是我吧,许品皓。」
眼球後方有条神经变得不舒服,一路扩散到脑内,让右半边的大脑逐渐麻痹。如果可以,他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割掉脑子,连同痛跟回忆一起。
拔高的声音让心跳掉了一拍,许品皓挺起x膛,更用力地瞪视对方,即使这b想像中还要困难。
「骗人。」藏不住的沙哑,让他的喉咙像是被风乾过,「不要用那套打发我。」
「你也一样。」就像要撞毁一切般,他放弃踩住任何煞车,「为什麽讲不听?」
「鬼才相信。」
不等江少轩回应,又接着开口,「你自己不也说,跟同学只是在玩吗?你忘了?」
他根本不应该去的。如果没有让潘彦彬留下那一丝希望,後面的事情都不会发生,是他没办法诚实接受他,又不愿意划清界线,才会变成那种畸形的关系。
直到现在,他都还记得当他跟其他人一起把桌子丢到走廊时,潘彦彬有多错愕,也记得自己帮忙把风时,他朝自己投来求救的眼神。但就算如此,他还是要请自己喝星巴克,还是要像交易毒品一样偷偷见面。
祈求让绝症的家人康复的信徒。他的不安,一点也不少地甩在脸上。然而许品皓既不是神明,那些发生过的事情,这辈子也不可能复原。
心脏被什麽东西紧紧綑绑,彷佛随时都会停止。极度的不适,让他恨不得亲手把它挖出来,只要能够结束一切,做什麽都可以。
可是面对江少轩碰到的霸凌、面对老师否定一切的态度,十几年前最原始的痛苦,似乎又爬出来,扣住双腿,要把他再次拉进深渊。
「我只是……」
「所以我才讨厌小孩。」
「不可能。」他带着鼻音,坚持道,「你才不会那样。」
「你要听实话,我就说。」他深x1一口气,「信不信随便你。」
要怎麽解释?
男孩的双眼倏然睁大,彷佛失去电力的机器人。光是这副模样,就透露了很多事情,即便他没有再说任何一个字,被谴责的幻觉依旧渗进皮肤,让脸颊开始发烫。
江少轩往前一步,踢到了地上的拐杖,但他看都没看。他只是又重新扣住许品皓的手腕,力量不大,却好像带着腐蚀x。许品皓得用尽所有耐力,才能继续待在原地。
都是他的错。
「你再说一次?」
他们的表情,为什麽这麽像?
不好玩,一点也不。只是如果不跟着起哄,不证明他跟潘彦彬没有关系,被牵扯进去的就会是他。没有什麽理由,也没资格把自己塑造成受害者,他本质上就是懦夫,一昧地开脱只是显得更可悲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