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大人何时让你起身了?”
齐彻意识到自己的失礼,神se莫名地看着我。
“还不算太愚笨。”
我站在原地,没有看他,只望着庭中央的那片荷花池,池中的那株荷花在风中飘摇,已呈颓靡之势。
果然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三千条,他一日抄一条,抄三千日也未尝不可。”
“太子哥哥,你又耍赖!”
“你没说错,你说得很好。”我淡淡开口。
婉容没有听到我的回应,自是不敢起身。
我停下了脚步,一遍遍在心中描摹着这幅画面。
“国师大人。”婉容顺着齐彻的目光看过来,立马从秋千上下来,向我恭敬福身。
“她何错之有?”齐彻冷着脸看我。
就在此时,齐彻似乎是感受到了我的目光,转头向我瞥来。
“殿下——”
“你以为你就没错吗?”
齐彻面有薄怒,只sisi盯着我:“难道堂堂国师就只会用上位者的气焰来打压他人吗?”
话落,婉容大惊失se,扑通一声跪下,身子抖如筛糠。
“你知道天底下有多少人对这帝王之道虎视眈眈吗?”
齐彻毫不畏惧地迎上我的目光。
寒蝉急得上前一步,喝道。
“一本破书?你知道它是怎么来的吗?”
“但我没叫他让别人帮他抄。”
“好啦好啦,我不逗你了,算你赢了行吧?”
齐彻一惊,立马半跪下去抱着她,抬起头冲我恶狠狠道:“你吓着她了!”
烈火蚕食着墨迹,点点灰烬散落在地。
婉容的声音有些颤抖:“妾身知错。”
秋风乍起,吹起一地落叶纷扬,吹起我的衣袂猎猎作响。
我满意地笑起来。
良久,我才收回目光,叹息声轻微落地。
齐彻沉默半晌,才开口道:“但那不包括我,你从来就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行至太子殿的g0ng门口,便听得里头传来银铃般的笑声。
“我身居储君之位,你便让我修帝王之术,这是要向天下宣告,权倾朝野的国师大人c控着我年迈多病的父王,现在父王身衰力竭,便要继续c控我当你的傀儡么?”
我拦住了她:“无妨。”
“帝王策,修得是帝王之术,怎么?婉容郡主,你陆家是想做帝王吗?”
我没有看她,只看着齐彻。
“殿下,我是陛下亲赐与你的老师,按理来说你次次见我都该对我行大礼才是,日复一日,你的膝盖恐怕早就磨损不堪。”我走至他跟前,伸手摘去他肩上的落叶:“可如今你还站得好好的。”
“妾身不敢!”
“权倾朝野啊……”我在唇齿间反复咀嚼这几个字,以至于显出一丝悲凉,透着这十几年间世事磋磨的疲倦和苦涩怅惘的自嘲。
“你来这里做什么。”
寒蝉在我身后漠然开口。
“难道我说错了吗?!”他仍是不屈服地顶嘴道。
她见过我将囚犯的膝盖生生活剥下来。
婉容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袖,额上有细汗沁出。
我不急不缓地走着,不远处的一对璧人正在树下说笑,nv子坐在秋千上,纷飞的鹅h裙角和晃荡的秋千相得益彰。
描摹着,秋千旁那个一身红袍,身姿挺拔如松,头戴玉冠,笑得如同那三月春yan一般的少年。
“那我换个问题,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起来吗?”
“一本破书而已,至于吗?!”
“婉容郡主当真是和他交情颇深啊,连字都已经模仿得如此相像。”我g起了嘴角。
婉容身子一抖,又蹲了下来。
齐彻一愣,随即嗤道:“若你想要一副膝盖,大不会用如此复杂的法子。”
“属下进去通报。”寒蝉见状说道。
“太子殿下!”寒蝉出声警告他的出言不逊。
四目在漫天飘零的枯叶中相对,碰撞的一瞬间,好似擦出了迸溅的呼啸声,将周围的秋风激得更加嚣张,几乎要吞没我全部的感知。
齐彻温柔的笑语听起来陌生又熟悉。
我起身,拿起那沓纸,手一扬便尽数丢进了火炉中。
“何错之有?”我嘴角g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齐彻上前一步,小心扶住了婉容,一边将她拉起来,一边看着我的眼睛道,语气颇为冷淡。
片刻后,她的身子有些摇晃,似是要蹲不住了。
我轻笑出声,看向婉容,意有所指:“不愧是我一手带大的学生,若是我想要,你觉得我会怎么做呢?婉容郡主。”
的确,我很少会如此为难她。
“看来我这上位者的气焰只是虚张声势罢了。”我的话语里带上了几分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