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旋冷唇讥笑:“命不该有,他自然承受不起。天命是属于翟的。倘若翟成为新一代君主,我定然全力支持。”
银翟闭了下眼,红的血丝让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骇人。
那眼神如尖锐的刀刹时刺进方旋的心口,她从未见过翟用这种眼神看自己,顿时将她多年痴心的爱恋与满腔的热情全部割为碎片,碎片落地,满地寒冰。她知道翟为人冷漠,做事狠绝,她一直抱着希望等待,然而这些时日,她越来越感觉到孤独的惶恐,那种惶恐连筱水也不可能理解。
筱水慌忙解释:“师姐是怕瓦儿因为恨你而伤害你啊,所以才让瓦儿离开”
方旋冷笑:“你怎地还如此单纯?是不是跟在那个女人身边久了,把
外面天色灰蒙一片,凉风四起。
二女同时稍怔,互看一眼,面色终于闪过一丝慌张。
银冀眼皮极微地动了动,气息丝丝缕缕,若有若无。
她终于明白一件事,这个王宫、王宫里的人已经成为威胁她与翟相守的最大障碍,她必须一步步扫清障碍,才有机会实现自小到大唯一的愿望。翟若想要江山王朝,她定会帮他;自己要与筱水一同分享他,她也可以忍受,惟独不能忍受翟心中有了其他人。
他的眼中布满血丝,喃喃低语:“银冀,你说这就是我们兄弟的宿命么?难道我的命运从来都不能由我自己掌控么?你错了!我告诉你,你交予我的一切,我只答应暂时接管,可是若你想就这样安排我的人生,那你是彻底错了!”
方旋避开目光,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嘲讽:“你以为我还会做什么?杀了她么?我与筱水一心对你,你却不屑一顾,而那个女人甘愿为另一个男人出生入死,你却一心念着她。翟,红瓦儿永远只会恨你,而留一个恨你的女人在身边,真是你所希望的吗?”
“师姐”筱水想阻止她“我只希望我们能永远陪在翟的身边,已足够。”
筱水一见银翟身影,匆忙上前:“翟,你一夜去哪了?我和师姐担心极了。”
听到没?听到没?”
银翟咬牙低声道:“是么?为了我好?”
三人沉默进去屋内,烛盏点燃。银翟略为疲惫的双眸瞟了方旋一眼,眸光暗藏质疑,透着凌厉。方旋不闪不避,目光直直对向他:“听闻冷君写遗诏传位于你,众臣也纷纷请求新王继位,你为何不应允?”
过往岁月,红叶山中,一同习武练功,一并承受师傅的严酷惩罚,并肩忍受初次杀人的惊恐,寒冬腊月中互相籍慰当她亲手杀死自己亲爹后,是他给予温暖的怀抱,她孤独自弃时,是他为之点亮生命的残灯
银翟不答反问:“你希望我成为银暝君王?”
银翟轻扫表情各异的二女,冷冷挑眉:“事不由我,上天既有安排,我这银族唯一后裔如何逃脱?我决定接管天下,只是”他突然打住,睇向方旋的眼神深暗无边“为何要骗红瓦儿?”
夜深,人寂,心沉如灰。
方旋抬起下巴,无所畏惧:“凡是会伤害你的人,我方旋一个都不放过!不管你是否认同,总之这就是我爱你的方式!”
筱水仰头看他:“翟,做君王并不易。我在宫中时间长,看得清楚,冷君为了一身无法推却的责任有苦不能诉,有爱不能爱,累人累己,还有那么多人明里暗里盯着王权高位。冷君如今得此下场,我都为之可惜。”
方旋脸色苍白,眼神迷乱:“就算我为你做过什么决定,也都是为了你好!你失去理智,我可清醒得很!我非常清楚那个女人可能对你的伤害,我必须防患于未然!”
筱水皱眉道:“做君王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或许可以让很多人嫉妒羡慕。但是,这真的是翟所希望的吗?翟愿意为王权而失去自由吗?”
“听清楚了吧?你别装死,留着这口气重新好好活起来,三个月!我就给你三个月时间,你若不好起来,别怪我说到做到!”
筱水道:“你都知道了?其实师姐也是为了你好”银翟沉声道:“你还做了什么?”
银翟渐渐松开紧握他胳膊的手,单膝在塌前跪下。那一向冷冽有神的眼睛此时仿佛被一种莫名的空茫遮挡了光泽,迟缓而无神采。眉间的刻痕显露出抑郁的痕迹,搁在塌上的手是无力的,几乎要靠坚硬水晶塌的力量去支撑才行。
银翟面无表情,只有双眼变得噬血:“方旋,你必须明白一件事——我从不希望任何人帮我做决定!任何人,任何事!明白么?”
一个红瓦儿,一个银冀,竟然轻易地走近了翟的心里,并逐步瓦解他的冷漠残酷。这些,让她如何忍受?
银翟站起身,目光坚定,低头看过塌上平静的君王最后一眼,沉步走了出去。
银翟刚踏进颐华宫,房前两抹纤长白影素立,乌衣角沾有白露,想来她们等候已久。
方旋微愣,抿唇道:“银暝君王本该非你莫属,你答应师傅完成最后大任,其实也只是为自己夺回该有的一切。如果冷君已不具威胁,江山垂手可得,我不懂你为何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