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拍手,一身白缎蹭满了灰。他觉得自己有些狼狈,身上的灰好像怎么也拍不干净了。想到方才内里那一声“藏玉”,他觉得自己这一趟真是丢脸至极。
比往日在建春街被逮回红莲司加起来还要丢脸。
人叫一声藏玉,他却要叫藏玉哥哥。多了两个字,却是旁的意思了。
回想起当年一相逢门口,他问薛措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薛措说有,从战场上回来再告诉他。
那一年恰好是江月嫁入太子府,后来回来,薛措便再也没有提过这一茬。
现在想来,薛措原来是喜欢江月的。
晏适容笑不出来,不愿再想了,叫倚翠偷摸弄来两壶酒,背着承贵就着一盘花生米便喝了起来。
若是承贵在,定然要唠叨他了。
可晏适容觉得自己这心不上不下的,难受得紧。人说一醉解方愁,可他却觉得越是醉,那人的音容相貌越是深烙在自己心里,包括那柔情似水的一声“藏玉”都Yin魂不散地飘荡在他耳畔。
忽见窗外有鸽子叫,晏适容取出了信,表情有些凝重,酒像是一下清醒了似的。
他匆忙提笔写了几个字,将信绑在了鸽子腿上。承贵慌慌张张跑来,“王爷,去香城的人回话了,说那人已在香城彻底匿迹。”
晏适容摸了摸鸽子头,放出了鸽子,沉默地点了点头,半晌他道:“我知道了。”
承贵看着晏适容的表情有些不对,踱了踱步子忍不住问道:“您怎么了?”
晏适容扯出个夸张的笑:“没事儿啊我。”
“您喝酒了。”
承贵越想越不对劲,只还以为他是被先前那消息给打击的。
又是一晃十几日,晏适容躺在院子晒太阳,谁叫都不出门。承贵怕他闷,捡着坊间小报与邸报一条一条给他读着,晏适容百无聊赖,无可无不可地听着。承贵忽地收起了小报,低声同晏适容说着从别的管家处听到的八卦:“听说宫里有个妃子被打入冷宫了。”
“——是惠妃。”承贵如是道。
晏适容一怔:“没人保她?”
承贵点了点头:“没人敢为惠妃说项,毕竟是罪臣之女呐……”
薛措那趟下江南是查太守遇刺的,一路查下来发现太守竟与私盐贩子有瓜葛,再一查,兵部工部也牵涉其中,上勃然大怒,肃清党羽,朝野的人一拨接着一拨换。
首当其冲的便是江家。
杀鸡儆猴,薛措不能保。
但晏适容可以。
今日的红莲司一如往日肃穆冷寂,几个小莲爷见到晏适容来了,笑眯眯地同他打招呼。
晏适容便问了:“你们指挥使呢?”
“我在。”门外,逆着光,薛措一身玄衣若影,表情晦暗不明,“你怎么来了?”
是啊,他怎么来了。
他来说什么?
——我帮你保?
他凭什么?
晏适容站在原地,搓了搓手,撇撇嘴,暗觉自己今日真是少有的冲动,拔腿要走,却被薛措一把攥住手腕。
“吃饭了吗?”薛措问。
晏适容摇了摇头。
于是薛措将晏适容拽到自己身边,一并走出了红莲司大门。
两人在宫门口的馄饨摊吃了一碗馄饨。
薛措笃定晏适容是饿坏了,便又拿勺子将自己碗里的大半馄饨赶入他的碗中。忽又想起晏适容不爱吃葱,耐心地握着勺子一点一点给他撇开。
晏适容搅着馄饨汤道:“江家倒了。”
薛措神色平常,“嗯。”
晏适容问:“你不想保江家?”
薛措却道:“江家与我何干?”
晏适容闷闷不乐地吃起了馄饨,觉得薛措这人现在心思太深了,怎么也捉摸不透了。
想了想他又旁敲侧击道:“江月是挺好看的。”
薛措幽幽地看了晏适容一眼,猛地拍了下他的背,激得晏适容大咳一声:“干嘛呀你?”
薛措冷声道:“你现在胆子大了,连你皇兄的女人都觊觎起来了?”
晏适容:“???”
两人各怀心思地吃着馄饨,不一会儿,馄饨吃完,薛措道:“朝堂的这趟子浑水你永远都不要沾。”
晏适容眨眨眼,忽然问他:“那个案子,牵涉很广吗?”
“很广。”
“那不要查了?”
“不可能。”薛措不知想到了什么,冷哼了一声:“我要把他们赶尽杀绝。”
晏适容忽然薛措这时的语气像极了他十七岁——说要铲尽那些肮脏的、恶臭的东西时。
晏适容点点头,“我要帮你。”
“帮我?”薛措看向他。
“我会帮你的。”晏适容斩钉截铁。
薛措眸中翻涌着什么情绪,偏过头去:“我不需要。”
晏适容却像是个执拗的孩童,偏偏不理会薛措的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