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此时倾听是最好的帮助,对方一贯聪明通透,自己完全能将个中内情分析明白,无需旁人再多解释,更何况三年友情的决裂并非几句话就能说得清楚,他终究也还是寻锦两人友情之外的存在。
“你和锦之间我也插不上手,就像你说的吧你们不是一类人,他既然自甘堕落就不是你凭一己之力能扶起来的,以后有他吃亏的时候,再过几年等他从技校毕业后看他会不会想起你。”将手里的空罐丢进路旁的垃圾桶,文澄停住脚步,投向寻致远的目光充满坚定,“你既然说你想清楚要复读了,那我就只希望你别辜负你自己,一年之后我们再站在这里的时候,但愿都能有个满意的结果。”
心中郁结的话得以倾吐,寻致远的情绪转好了许多,他不是优柔寡断的人,重情重义但不会藕断丝连,拿得起放得下,只是一时难以排解悲愤。之前总习惯自己压在心里苦着,现在有了值得信任的友人做倾听者,熬过去只不过是个时间的问题。
“寻,你如果复读的话,就是和林暄同届参加高考了,你们聊过考哪的学校吗?”回家路上,文澄不经意间的一句问候,使得寻致远心中一颤。这个名字曾经几乎要融进他的生命里,给他留下过太多难以忘却的记忆,而如今却不知怎就扬沙一般被风吹散,颗粒划在脸上不见痕迹却是辣辣的疼。
“就,各自努力学习呗,去哪里取决于高考多少分。”寻致远试图能笑得不那么尴尬,但愿文澄没有察觉出他和林暄之间的异样。
说起和文澄的友谊,某个角度来说,还幸亏有林暄从中调和。他们三个都是校文学社的成员,寻和文要比林年长一届,当时分别担任主编和社长,林是应届新生。后来,寻致远由于种种原因转学,此后他一直顾虑这场变故给自己的声誉带来负面影响,因而对从前的旧识多有排斥,文澄虽不知悉详情,却念在社团情谊,对寻致远多有牵挂,无奈对方太过敏感,经常固执拒绝旁人的善意,一些关心也无从表达。当时林暄是寻致远为数不多的亲密朋友,文澄便时常向他问候寻致远的近况,直到高三下学期,林暄不忍看寻文二人心存隔阂,斟酌过后,找寻致远说了一直以来文澄的关切。
回到家里,寻致远走进卧室顺手关了房门,坐在书桌前,凝视着桌面神游。林暄这个名字一直盘桓在胸口,使得呼吸都仿佛伴随着阻滞的感觉。他抓过空调遥控器,将温度连降了两摄氏度,立刻又好像碰着烫手山芋似的赶紧把遥控器扔到床头。心里的烦躁当然不能指望外物来降解,可是目前还真想不出更好的方案。
盘着腿躺在床上,透过窗户看室外的月亮,不知为何心中这份没来由的烦躁愈演愈烈,于是他起身拉紧了窗帘。本想着能眼不见心不烦,在一片漆黑里图个清静,却发现那个名字根本不是在眼前而是在心尖,倘若不能妥善处理好与那人的关系,只怕仍然会像今天这样,熟人随口的一句提及就让自己慌乱无所适从。
“等我高考完了,要给你写封长信,寄给你全宇宙的爱和自太古至永劫的思念,鼓励你高三这关键一年,到时候你千万要用心看。”突然间想起来了几个月前对林暄说过的这句话,寻致远觉得自己今晚上如果不做点什么肯定是别想睡着了,于是他披上衣服摁开台灯试着写这封早前承诺过的信。
“写给林暄:
先前我说打算等我高考完之后给你写封信,这件事我今日兑现。
我之所以有这个想法,是因为我自认为很多时候我有很多话都没能对你说。我不知道在你看来我算不算内敛,我只是总觉得很多情绪自己收在心里就足够了,不到特定时刻似乎总不便言说。
我有太多话想说给你,但不知为什么每次开口前都自行放弃。于是今天想着不妨把它们都写下来,私心以为或许白纸黑字的凭证更容易让你相信。
这封信的全部内容都是我的真情实意,一笔一画之间都是我的赤诚之心。我不知道信中的形象是否与我平日外显有所差异,但如果你觉得有,那我则请你采信我今日亲笔书写的真心。
不知道是不是近乡情更怯,平常总觉得太多话没能说出口,现如今展开信纸时竟不知道该从何写起。
我们有多久不曾见过了呢?突然想问这个问题,不知你是否算过时间。还记得此前我们说过暑假一起去吃顿海鲜自助吗?现如今海还是海,鱼羊仍然新鲜,而那个磨刀霍霍要打劫我钱包的你去了哪里呢?
其实我一直想问,我们怎么就到了现在的地步呢?没有争吵,没有矛盾,却不约而同的断绝联络。我想过要不要主动找你,可是我却不敢,生怕自己稍有哪里做的不好惹你厌嫌。
如果非要将千言万语汇成一句,那么我不敢谈什么深情,只能尽力堆积起所有的勇气,问出一句:你肯相信我吗?
你知道吗,胆小鬼连幸福都会害怕,碰到棉花都会受伤,有时还被幸福所伤②。我从来都害怕自作多情,以至于干脆转身装作毫不在意,借此来避免有可能收到的伤痛。
突然就感慨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见,你还记得初见时的我们吗?那时我们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