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聪,喉内有猛疽,已化脓排出……
宁子,男,两千岁,右腿截至大腿根部……
……
洋洋洒洒数十页,详细记录了这些日子在她这里看病的病人的病症及个人忌讳,写完时东边天色已经开始泛白。
白清梧小心将信纸叠好,想了想,又在里面附了一张数额不小的贝币票。
——她看病不收诊金,别人却不是的。那些贝币,就当做她帮病人代付的诊金。
终于安排好一切,她站起身,无比惬意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无意中侧头,瞧见窗沿边上那一排玉米、红辣椒,那还是去年秋天镇南的李家婶子送她的……
刹那间,一股怅然涌上心头。
回想从当初决定开医馆到现在,已经差不多十年了。
除了清平镇,她还在沂南、安乐等几个小镇待过。
所幸她小时候淘气,爱四处找人打架,总是弄得一身伤,不敢让家里人知道,就自己治好了再回去,因此她治愈类的法术一直学得不错。
再加上她这些年有意无意地看了不少医书,在魔宫的时候也曾心血来chao给那些宫女看过病,因此解决一般的外伤或者小病痛不成问题,这些年医馆开得也还算顺利。
但一开始,她只是觉得亏欠这些人,想要补偿他们,所以才做什么都竭尽所能。他们却因此而感激她、敬重她……
她对他们有所隐瞒,他们却待她全心全意、毫无保留……
虽然早知道总有一天会离开,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真到了这个时候,还是觉得不舍。
算了,还是不当面告别了。
白清梧唤来青鸟,把信封交给它,吩咐清楚去处。又叠了只纸鹤,用心头Jing血刻下影像,说明了事情原委,封于纸鹤之中。然后来到窗边,放飞纸鹤。
那纸鹤在原地打了个旋,然后飞向空中,朝着一个方向翩翩飞去。
——那是木头家的所在。
白清梧站在窗边,看着纸鹤愈来愈远,迎着朝阳,迎着窗外的漫天霞光,最后成为一个小点。
晨风微凉。
白清梧抬起右手,轻轻挥了挥。
再见啦,清平镇。
从清平镇到神族如今的营地,不过花了半日时间。
进军营的时候出了点小插曲,守卫的几个小兵不认得白清梧,死活不让她进去,所幸离憾身边的副将逡猊经过,这才得以顺利进去。
见到白耀的时候,白清梧几乎不敢相信那是她的大哥。
那平日里冷漠严肃、威风凛凛的哥哥,如今胡茬横生、两颊凹陷,原本鹰隼般明亮锐利的双目,如今也布满红血丝,整个人看上去就像刚刚大病一场,憔悴得不像样。
“大哥!”她看着他,眼泪完全控制不住,“你,你这是怎么了?”
白耀没有回答。
他紧抿着苍白干裂的唇,眼睛死死盯着手中的玉瓶。
白清梧抱住他,一边哭一边说:“大哥,有什么事你告诉我啊!你别这样,我害怕……”她看向他手中的玉瓶,伸手去抢,“跟它有关是吗?……”
不等她说完,白耀已经将她推开。
白清梧完全顾不得自己,爬起来,拉住白耀的胳膊:“大哥,你别这样啊……”
她把脸埋在白耀的臂弯之间,心疼难过得不能自已。
良久的沉默,空气中只余下白清梧轻轻的啜泣声。
然后,白耀沙哑的声音响起,带了哽咽。
“她把我忘了……”
白清梧立马抬起头:“她?谁?为什么把你忘了?”她的目光下移,再次停在玉瓶上。
没有犹豫,她一把夺过玉瓶闪到一边,这次白耀倒没再阻拦。
她打开瓶塞,倒出一粒药丸,眉头微蹙。又把药丸拿到鼻间嗅了嗅,她神色骤变,抬眼看向白耀,难以置信。
“忘情丹?!”
电光火石之间,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白清梧把玉瓶扔到一边,走向白耀。
“是橙舞对不对?橙舞吃了忘情丹!”
她想起那夜橙舞的泪,想起橙舞的话。
——“小白……我舍不得啊!”
——“小白,以后多陪陪你大哥啊,你别看他冷冰冰的就害怕,其实,他很在乎你们的……”
橙舞……
她心头一痛。
“你们……你们什么时候……”白清梧捂住嘴。
她仰头看着白耀,拉住他的手摇摇:“大哥,你别难过啊……橙舞是喜欢你的……她还跟我说舍不得来着……她,她可能是太累了,暂时没想明白……忘情丹有法子解的,肯定有法子解的!”
“她恨我……”白耀眼眶干涩,声音像生锈的铁摩擦时发出的一样,“她恨我啊……”
“不!怎么可能呢?橙舞是爱你的,真的!我保证!”
“是啊,她爱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