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道。
“是,不过看天气,怕又要下雪,从这里到蔚州,来回实打实必须得要两天。”那亲兵多少也猜到了点那人的身份,面上也有忧色,“就不知那一位能否耽搁得起了。”
包大人现在是心乱如麻,随口应酬了两句,塞了半个馒头,就起床去给厂公请安。
厂公神色淡然如常,仿佛昨晚的事不过是包大人南柯一梦,见包大人过来,便道,“今日怕走不得了,念丰,委屈你在驿站内多住两天,送到蔚州,那里也有人接应,大同处公务繁忙,你也不好耽搁,便回去吧。”
包大人现在,还不是厂公怎么说怎么来?他连声应了是,一句话也不敢多问,只是在心中暗暗地想——就那一位现在的状态,到得了蔚州吗?
到,还是到得了的,只是到的时候,就已经是个死人了。那一位在驿站突发疾病、高烧不起,接连四天都没退烧,因驿站内缺医少药,只好往蔚州送,结果,人就是在去蔚州的马车上无声无息地断了气。
“连一句遗言都没留。”包大人把头摇得和拨浪鼓一般,对蔚州知府道,“从发高烧起就一直昏睡,根本没醒来……别说留话了,连药都得撬开牙关往里灌。”
知府大人面上,闪过了无数说不清的情绪,终究是长长地叹了一声,“……可怜啊!”
虽然是连个身份都没有的尴尬存在,但他的命运,以及这客死异乡的凄凉结局,依然是让所有心中还顾念正统的大臣,由衷地感慨叹息,蔚州知府又何能例外?
包大人擦着冷汗,“病魔无眼、病魔无眼啊……您是不知道,在瓦剌那一年,那一位也是受尽了苦楚……”
☆、第298章
按法理来说,这人现在也就是个待罪的汉jian而已——而且还是同时犯了领军喊门和冒充先皇这两重大罪,够株连二十多族的了,消息即使很快被送到了北 京,朝廷也不可能对其做出什么特殊的反应。无非是不少心中还念着正统的大臣,暗自嗟叹罢了,如今这局势,还有谁敢多说什么?别看在许多事上,大臣们都敢和 皇帝吹胡子瞪眼睛,但在那人已经病死,余下两个皇子又极为幼小的情况下,这个话题,根本不会有人去碰触的。
“包时雨的奏章也递上来了。”皇帝到清宁宫请安的时候,也说起了此事。“听说是在驿站受寒发了高烧,病势一下就沉重起来,从蔚州飞马请了大夫,也是无济于事,在去蔚州的路上就高烧去了。”
韩女史在旁也是叹了口气,“听说在塞外没少吃苦,想是底子已经淘空了,只是还苦苦支撑,一回到故土,放松下来,那便再顶不住了。”
其 实,这件事既然发生在国朝境内,那是意外也都会变得不是意外,只要是兄终弟及,斧声烛影的故事就从来也不曾少过。就算表面功夫做得再好,也免不得有人猜疑 的。什么塞外苦之类的,不过借口。徐循对这些门面话,听听可以,要她也说得高兴,却是不愿做,她含笑听着皇帝和韩女史一搭一唱,也是不着痕迹地仔细观察着 自己的这个养子。
继位登基,已经有一年多了,皇帝眉眼间的青涩和无措渐渐褪去,他看来已经越来越像是个皇帝了——一个最明显的表现,就是他已经学会有所保留,学会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在 这件事里,皇帝的角色的确也很单纯,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都没问,只是默默地顺从了徐循的安排。对外做出的姿态,像是个略为软弱的孝子,无法违逆养母的 安排——在孝道的装点下,很多过失都有了争辩的余地。即使是将来在史书里,这件事也要算到徐循头上,顶多说句‘上不能言’。
徐循 也恰恰是需要他这样的态度,她甚至希望皇帝真心就觉得这件事是她迫着去做,他自己本来不想。虽然如果没察觉到他对先帝隐隐的猜忌和抗拒,她也不会这么做, 但皇帝今年才几岁?和先帝又毕竟是亲兄弟,若是背负了这么个‘有意弑兄’的担子,只怕是连他自己都难以原谅自己。既然如此,不如就自欺欺人了,反正母亲犯 错,做儿子的本来也不能说什么,这样大家各得其所,岂不是好?
虽然言说起那位死讯时,眉宇间的确有些伤感,但徐循对皇帝何等熟悉?从他放松的肩膀,挺直的脊背来看,这个死讯,固然是让他悲痛,但更多的可能还是轻松。——这也没什么好稀奇的,做皇帝的泰半都是如此,亲情固然重要,但和皇位比,却又是轻如鸿毛了。
“等头七过了以后,”她说,“也可以给先帝上谥号、封坟了吧。”
“是,”皇帝道,“今日已经有人上奏章言说此事了。”
心 向正统的人肯定是有的,但投机者也一样多,皇帝身边,什么时候都不会缺了肯设身处地为他着想的人。这不是,才递了个话头出来,就有人抢着往下接了。要知道 先帝的衣冠冢已经建好很久了,只是一直都没有举行大葬礼,皇帝不提,朝中也没人催促,大家都是在等个契机——现在,自然就是最好的契机了。
“你那两个侄子,也该定下王爵了。”徐循又提醒道,“不过……可不要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