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有十几秒钟,视线才聚焦到纪平澜脸上,呆呆地看了一会儿,又愣愣地看了一圈周围死了一地的部下。
然后他看到了何玉铭,才终于惊诧地发出了沙哑的声音:“松山君?咳……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一直担心你……”
“他说什么?”纪平澜问何玉铭。
何玉铭笑了笑说:“他仍坚信我是他的工程师,就像被骗的人总是不愿意承认自己笨一样。”
听到何玉铭说中文,藤原靖一沉默了,他似乎才刚刚从爆炸的冲击当中缓过劲来,并且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了别人的俘虏。
何玉铭说得没错,藤原靖一之前宁愿相信他的新朋友松山秀幸是在混乱之际遭到了敌方的绑架,也不想承认是他信错了人,直到现在才不得不认清他被人耍了的事实。
何玉铭颇有兴致地踢了踢这个如今一脸颓败的日军军官:“别装了,我知道你也听得懂中文。你就不想说点什么吗?”
藤原靖一定定地看着他,用发音并不标准的中文说:“你到底是谁?”
“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何玉铭,是独立团的作战参谋。”何玉铭淡淡地笑着说。
提到“独立团”三个字,藤原靖一才抓住了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灵感,他终于认出了纪平澜的样子:“……你是纪平澜。”
“你认识我?”纪平澜感到奇怪。
“我当然认识你!”藤原靖一看起来有些激动甚至是气急败坏,“这根本就不合理,你们……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俘虏没有发问的权利。”何玉铭说,“先告诉我,你为什么不顾危险地一定要炸掉春雨基地?”
“我不会回答任何问题的,杀了我吧!”藤原靖一强硬地说。
纪平澜看着何玉铭,何玉铭笑了笑:“好啊,如你所愿。”
他拔出腰间的配枪指在藤原靖一头上:“你还有什么遗言要交待吗?”
直面死亡的藤原靖一面如死灰地说:“不管你是谁、是什么身份都好,你是看过春雨基地的资料的,也知道让这种病毒留下来会有多危险,我只希望你能完成我没有做完的事情,不是为了我,也是为了你自己。”
说着他闭上眼睛等死,何玉铭想了想,却收起了枪:“我还是先留你一命吧,起来,跟我们去春雨基地里走一趟。”
何玉铭将被绑着的藤原靖一交给了克里斯和威廉,并且暗示他们:“只要不出人命,对他粗暴一点也没有关系。”
脸上的青肿还没消褪的两个美国人面面相觑,在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和遵守日内瓦公约之间还是选择了后者,端着捡来的武器在后面押送俘虏。
纪平澜回头看了看被押在队尾一言不发的藤原靖一,轻声地问何玉铭:“你为什么要特地留下他?”
“你不认识他,但他可是注意你很久了。”何玉铭简略地讲了一下藤原靖一跟纪平澜之间的渊源,以及把纪平澜的照片放在房间里的有趣举动。
“所以呢?”纪平澜虽然觉得这很巧合,但并不认为这样可以构成不杀他的理由。
“我本来只是好奇,他见到真正的你时会有什么反应,没想到他什么反应都没有,挺无聊的。”何玉铭说,“现在我又有点好奇,假如他看到春雨基地的现状,会是什么反应呢。”
“这么说来,你是拿他当玩具了。”纪平澜哭笑不得地说。
“那又怎样?强者可以对弱者为所欲为,这不正是他们自己的价值观吗?”何玉铭笑笑说,“而且,多带一个可以随时牺牲掉的身体,总会有用处的。”
纪平澜想了想,似乎明白了什么:“其他人也是这个用处吗?”
何玉铭点点头:“既然我只能以人类的身份介入,我们两个人的力量就是极其有限的,我需要他们的帮助,再不济至少还能作为我备用的身体。”
纪平澜明了地点点头,他之前还有点奇怪何玉铭为什么要把这些有关无关的人都带上,在他看来他们有的只会添麻烦而已,现在他明白了,炮灰么,多多益善。
换作别人或许会对这样的事感到不舒服,但纪平澜是一个已经带兵四年的军官,对他来说,为了一个战略目的,将别人甚至是他自己当成炮灰都是再正常不过了,所以何玉铭也不怕把实话告诉他。
他们在瀑布旁边又等了个把小时,水流突然很神奇地渐渐小了下去,露出了瀑布边缘那个小小的洞xue。
“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事情?”连纪平澜都好奇了。
既然是纪平澜想知道,何玉铭便给他解答了:“在上游几公里远的地方,有一个古老的引水渠,和一个有两百多年历史的水动机关,每隔十天,那个机关在水力的作用下运转到某个位置,就会把大部分河水引向另外一个方向,使瀑布的水流暂时减弱几个小时。”
藤原靖听得一脸惊疑,日军也仅仅是从本地人口中知道了这条河流奇怪的涨落规律,并且发现和利用了后面的洞xue,却至今没有人弄明白这其中的原理,何玉铭又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