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者得天下,加之之前南都的紫气,北朝怕生变故,这才让少主亲自到龙泉宫探究竟。”
阿兰恍恍惚惚道:“……原来他是为我而来?”
贺然笑了起来:“现在想来,世间万事,皆是天意。殿下能在南都平安无虞的长大,逆境之中磨砺出帝王之气,实属不易,也实属大幸。”
阿兰低声喃喃:“是我的,终会让我遇见,让我看到,让我拥有……”
贺然笑的更灿烂了些,温声道:“殿下现在拥有的这些,可能抵消你之前受过的苦?”
阿兰低声一笑,回道:“现在说这些尚早……我受过的苦,哪怕踏平了南都,杀了伪帝,也难抵消。那些年我亲身经历的,这颗心受的折磨屈辱,消不掉的。我都生生受了,现在再好,能抚平那些伤吗?不会的。”
贺然道:“我的错,让殿下难过。”
“没什么感觉。”阿兰却笑,“不过,你真想听,那我就说实话。”
阿兰凑过来,这时才像个少女模样,小声笑着,含着害羞,轻轻说道:“虽少时艰苦,但得遇莲华,我很开心,十几年的苦换个真心人,也值的。”
贺然笑了起来,轻声说道:“殿下好幸运。情最飘忽,有人说它像天上的月,不真实,难捉到,有的人一生都抓不到那轮皎月,殿下年纪轻轻,却已抓到了。”
阿兰低声笑了起来,那双含水目蕴着温情,在烛光中晶莹璀璨:“错了,贺然姐。情虽是天上月,但我握在手中的,不是月亮,而是月光。月难追,一生不能拥有,但月光,只要有月在,就会有月光,想要的,只要张开手,就能拥有。有人不懂,以为情是天上月,实则不知,自己要的,其实从一开始,就是月光。你说对不对?”
好久,贺然回过味来,才知这个十八岁的少女储君,给自己上了一课。
贺然叹息般笑道:“殿下……真通透啊!”
六月中旬,萧九南下,路上顺便带上了脸色苍白如纸,似是只剩一□□气的步莲华。
步莲华身体不适,歇在洛州边境的野店里,驱纸兵收缴藏匿在各处的万门炮,纸兵大咧咧和萧九的嫡系部队擦肩而过,把萧九吓了一跳,跟着纸兵,这才揪出高烧不退,几日未食的步莲华。
萧九气呼呼道:“你小子实在气人!不惜命!”
步莲华气若游丝道:“……我资质太差,做这些费力,忙起来就顾不上……吃饭了。”
“哪是说你这个!”萧九恨不得把他拍扁再搓圆了一巴掌把他拍到万归雁身边,让万归雁带他滚回贺族,“你忘了你怎么跟我保证的?!告诉你,我看不上你这个女婿,当然,要是阿卿非要立你,我也懒得拦,只是你得有这命坐在她身边!”
步莲华如同大病初愈,虚弱点头:“有的,我也就瞎点……这次真的没事,我现在这样……只是饿的没力气……”
萧九忍不住爆粗:“娘的……傻不唧唧的!”
六月底,萧九带着憔悴不已的步莲华,率嫡系部队与楼玉汇合,三军杀向南都,走之前,六军在连海洲边境商议好,整兵六万,交由阿兰攻余樵,万归雁与江迎台分护左右。
六军分两端开拔前,阿兰匆匆看了步莲华一眼,他眼窝泛青,站在萧九身后,时不时咳嗽一两声,听得阿兰心跟着抖。
萧九夜里带兵先走,因当时人多,阿兰不好意思大声嘱咐步莲华照顾好自己,她欲言又止的样子被萧九看在眼里,笑呵呵说放心放心,爹知道。然一走出女儿视线,萧九一巴掌拍在步莲华肩膀上,不满道:“咳咳什么!一路上没听你咳嗽,非得挤在阿卿面前咳咳。”
步莲华半声咳嗽塞在嗓子眼,无奈至极。
萧九:“不许露出那种表情!”
步莲华错愕,连无奈都不许了?
好半晌,步莲华说:“爹,高抬贵手,给条活路,阿兰喜欢我……”
萧九:“乱叫什么!你再叫我爹,我就把你当儿子收拾了!”
楼玉慢慢拉开距离,明智的不发一言。
待到遇到南军时,萧九一腔郁闷之气,全撒在了南军身上。
两军交战一天一夜,南军溃败,守城将自刎,战事结束之后,楼玉对步莲华说:“说实在的,把你当儿子揍一顿算不了什么,你是没见,主公这次是把南军当孙子收拾……”
楼玉啧啧两声,接着道:“那叫一个惨,我都犯怵了。”
“所以你为了让他们早日结束痛苦,坑杀了他们?三万?”
楼玉脸上挂着笑,半点欣慰半残忍道:“送他们入土为安罢了。”
“小七。”步莲华说,“不怕骂名吗?这样……就算是攻下南都,也不能封赏。”
“那些有什么用呢?”楼玉说,“都没用的。我不在乎这些,我在乎的,已经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透剧场:
多年后,萧九带着小孙子祭扫萧宛墓,说道:“郡主啊,不用再怕贺族了,贺族没了,永远成咱大宛的一部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