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小小的伤口密密麻麻,深可见骨的也有七八处,甚至有一道伤口在心脏边缘,到处都在涌着鲜血。
这……全是为了保护她和她的家人。
他的气息已经十分微弱,来不及上伤药和清理伤口,萧宓赶紧给他喂了几颗生血的药丸,然后在各处扎上针止血。
最危险的是心脏边缘那一刀,不过幸好未曾伤到大的冠状动脉,萧宓力挽狂澜,总算是把血止住了。清理完伤口的时候,秦王军与禁军的战斗早就已经结束了,禁军被全部歼灭。
马车换了一匹马开始继续行驶,萧宓刚才已经开了药方交给其中一名骑兵前去最近的城镇抓药。
给赵信包扎好后,萧宓捡起车上散落的一些染血衣物绷带扔下车,好腾出宽一些的地方给赵信休息,回过头却发现有一样东西从里头掉了出来。
看起来好像是个锦囊,萧宓心中想应该是赵信贴身带着的东西,便打算捡起来帮他收好。
赵信身上受了那么多伤,这放在身上的锦囊自然也不会完好,早已经破损不堪,萧宓这一拿,里头的东西就全部掉在了车上。
虽然被血染红了又很残破,却依稀辨得出是一块手帕,一张银票,一本小册子。萧宓觉得那小册子有些眼熟,不由自主翻开来一看,竟然是一本药品说明书,她一眼就认出,那上头全是她的字迹。
那是三年前赵信出征时她让赵侑送去的药里附带的说明书。
这个认知让她震惊不已,再去看那块手帕,上头也还能辨出隐约的字迹,依然是她的字迹,内容是药方,她想了一会,这才记起这是七年前在绛郡初遇时给他开的补血药方,再一看那张银票,果然是一张五百两面额的萧家全国通兑银票。
看着身边气息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胸口起伏的赵信,看着他那张连嘴唇都毫无血色的脸,想到他奋不顾身与禁军拼杀死死护卫着她的马车的情形,萧宓拿着东西的手在颤抖。
他贴身存放的,全是她曾经无意间给予的一些小物。这么多年他居然还留着。
如此,她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这么多年,他什么也没说过。一片深情,尽在无言之中。
震撼与感动在萧宓心中久久回荡着。
*
一行人终于来到北地郡,赵侑早就得知消息,整顿了军队,只待萧宓等人一到就随时率军出发。
他如今暂居北地留守府,萧宓一下车便见他一身戎装在大门口等候着。
“宓儿!”
看见萧宓赵侑的情绪十分激动,他们几乎有一年没见了,他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恨不得把她整个人收进眼里存放。
萧宓走过去,看着他瘦黑了许多,下巴处还添了一道刀疤的脸,眼眶也有些发红。碍于在人前,两人不能有太亲昵的动作,萧宓拉过赵襄,道:
“元哥,快过来叫耶耶。”
赵侑这才看向长高了不少,步子也已经很稳的儿子,一把抱了起来,笑着道:“襄儿!小东西又重了!”
所有人当中,只有赵侑坚持不肯叫赵霍给赵襄取的小名,而是要叫自己取的那个名字。如今萧宓已经明白为什么,只是孩子从小喊习惯了,倒也没改口,不过是个名字而已。
赵襄也认出,这才是他的父亲,而不是车上躺着的那个。这两天看赵信昏迷不醒,他也常常守在床边,担心母亲骗了他,怕那就是他的耶耶。
“耶耶!襄儿好想你!”赵襄抱着赵侑的脖子,使劲蹭了蹭。
一家人一路走进府里,在正堂坐下,赵侑立刻叫了这留守府上的大管事来给萧宓认人,交待其以后一切听萧宓吩咐。
又问了赵信的伤情,得知不仅失血过多,而且摔下马时震荡了头部,很可能无法醒来时,赵侑脸色也变得十分沉重。
默了一会,他站起了身:
“宓儿,我即刻要南下,你和襄儿在北地等我,待京师安顿好我就来接你们。”
萧宓知道,军情紧急刻不容缓,他必须马上挥军京师,打赵霍一个措手不及才行。先锋部队已经出发了,赵侑这个主帅,也只是为了等他们回来见上一面才耽搁至今。
“你放心去,我会照顾好元哥和阿信的。”大局为重,她很明白怎么做才是最好。
*
武德五年九月,秦王侑率二十万军自北地侵京师,逾二十三日入太极宫,高祖自认贤德不如,禅位秦王,改元天启,称太宗皇帝。
太极殿之上,赵霍与赵佶身边最后几名侍卫也已经倒下,两人却依然拿着剑在与秦王军拼杀着。
“何必再垂死挣扎,住手吧父亲。”赵侑从殿外跨进来,凉凉地道。
赵霍与赵佶闻声皆是一顿,看向赵侑的方向,其余秦王军也都退后了几步。
“孽子!你待如何?”赵霍看向他的眼中满是愤恨。
赵侑对身后端着笔墨的太监使了个眼色,太监有些战战兢兢地走到了手持利剑的赵霍面前。
“写吧,禅位的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