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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的原罪,他一生逃不开的枷锁。
而若还有一样东西也昭示着夜灼的原罪,那就是他的弟弟,夜埃。
夜灼讨厌夜埃,因为夜埃的存在就像这个梦一样,暴露出夜灼从幼年时期带到现在的压抑和无力。
在这个梦里面,夜灼怀抱着自己还是婴儿的弟弟,和其他人一样被关在笼子里。但是关着夜灼的笼子却并没有和其他人的堆在一起,而是单独地放在正对门口的平地的中央,周围围着一圈虎视眈眈的光明族,他们的目光里带着仇恨,带着嫉妒,还带着丑陋的欲望。
夜灼明白这群光明族的仇恨,这个仓库是夜国修的,这些铁笼是夜国造的。夜国有两千年历史,无罪而死的光明族的血汇聚成的血河便有两千年不曾断流。
如果要定罪,那么这罪名可能真的要整个黑暗族来担负;如果要还债,那么这个债务可能没有几万年是还不清的。
这些夜灼都明白,但是夜埃......
耳边又响起婴儿陡然增大的哭声,和混杂在哭声里的尖叫。夜灼眼前的地面铺开一摊新鲜的血迹,伸出去的想要保护什么的手被铁栏挡住......夜灼张开口,发出连自己都听不见的哽咽......
“那个婴儿本该早死了!”夜灼心想,“他本来应该死在那个最萧索的秋天,死在我自己那无能为力的哭泣中......”
可是那个婴儿却顽强地活了下来,顽强地留了一口气,挺到了救援到来的时候。
所以夜灼讨厌他,就像讨厌那个无能为力的自己.....
夜灼终于从梦中醒了过来,他从床上坐起来,在Yin暗的房间中大口大口地喘气。正午的阳光从没被窗帘掩住的窗户一角射了进来,夜灼甚至听到了鸟群欢快的啼鸣。
夜灼回想起流木踏进仓库的那个场景。那个矜贵的人皱着眉头小心翼翼地走到了门口,就不愿意再往里走一步了,他远远地用灵力劈开了关着夜灼的那个笼子,对他说了句:“带上你弟弟出来。”就避之不及的离开了。
后来到了极西大陆,虽然夜埃的伤已经开始好转了,但是那个时候至金已经快追上来了。于是流木就蹙着眉说道:“这个孩子怕是活不长了。”
后来,夜灼跟着流木在极西大陆的极西处安顿下来。虽然流木对他没多少感情,平时也不管他是死是活,但是流木也没克扣他衣食,甚至高兴的时候还会指导一下他的灵术。
再后来,夜灼有一天又看见了本该早已经死去的夜埃。
那一天,夜灼途径极西大陆上一个偏僻的神灵的村落。进入村落之后。夜灼突然看见一个被铁链拴在路边树旁的“怪物”。杂乱肮脏的红发,布满泥污和奇奇怪怪伤痕的皮肤,瘦到让人怀疑他站不站得起来的身体......全身上下唯一还像人的只有那一双清澈而麻木的眼睛,然而那双眼睛此刻正死死地盯着夜灼。
夜灼逃了。
再再后来,也许有一千多年过去了,极西大陆成为了世界上唯一还有黑暗族安全活动的地方。夜灼很奇怪,一千多年过去了,为什么极西大陆开始有那么多黑暗族聚集在这里?
后来夜灼听说,极西大陆的黑暗族有一个统领,更准确的说法是:保护者。在某些极西大陆的黑暗族口中,这个保护者无所不能,他甚至可以满足每个人的任何请求。
夜灼很好奇,于是闲来无事的他在极西大陆神灵界的谈判桌上看见了那个所谓“无所不能”的统领。
极西大陆的光明族众神不允许黑暗族再与他们的子民混居了。而为了让黑暗族有一块可以赖以生存的居住地,这个年轻而又势单力薄的神灵苦苦哀求众神的怜悯。最后烦不胜烦的众神把极西大陆那寒冷荒芜的北方划出了一块微不足道的地方。
夜灼胆怯地在暗处注视着这个努力掩饰着自己的沮丧的年轻的神灵。红发红瞳,长得像极了自己的母亲昙灵。
原来夜埃还没死。
本来夜灼一直把夜国的记忆埋藏在记忆中,只在梦回时分,才会怅然若失地失神。
但是夜埃却从夜灼头脑中把这段记忆挖出来,暴露在夜灼的面前,死死地盯着他说:“看呀,原来你是这样的人。”
夜灼快疯了,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难道向至金复仇?难道跟流木决裂?夜灼觉得自己永远都没办法做到,只会再一次体会到自己的无能为力,甚至让黑暗族承受更多的祸患。
可是,记忆里最后一次跟母亲的对话又在耳边回响。
“灼,带着弟弟向西边走,走得越远越好,到了世界的尽头再停下来......灼,答应母亲,照顾好埃。”
后来,夜灼突然听说了,如果能向幽尘献上满意的祭品,那么幽尘会帮献祭的人完成他的任何愿望。
夜灼不可否认地心动了,幽尘在四圣里最神秘也最强大,更重要的是,比起形象偏向光明族的流木和至金,幽尘的形象更偏向黑暗族,自然更可能会像黑暗族一样地信守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