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地上明晃晃的一道痕,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要是知道还能醒来,之前就不那么伤心了。”
要是再来多这么几次,他得短命好几年。
过了一会,他被折腾得停工的大脑才迟缓地开始运行:好像哪里不对。
沈华盯着自己的手脚,恍然大悟:那可不是太不对了吗,他竟然又有手有脚了!
长的!
他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同时微微有些晕眩,然而沈华实在太激动了,这些小小的不适压根引不起他的注意。
坐起来了沈华才发现,这正是他自己的房间。他当初就是在这张床上一觉醒来,迷迷糊糊地变了猫。
如今窗外仍有鸟在叽叽喳喳地啼,枝头还绽放着如出一辙的白玉兰,连阳光打进来的角度都分毫不差。
他曾经身不由己地脱离了正轨,每一步都为自己不断改变的航向而焦虑。谁知最后遥遥一看,原来竟是画了一个啼笑皆非的圆,兜兜转转地回到原点。
要不是途中的跌跌撞撞他至今都心有余悸,沈华几乎要以为这不过是大梦一场了。
沈华连鞋都顾不上穿,赤着脚就满屋子找手机,急着给谭景和报信。
然而没走几步,沈华就感觉眼冒金星,视野一片天旋地转,晕得他只好倚着墙,等这莫名其妙的眩晕过去。
他一边站都站不稳,一边纳闷:我以前没这毛病的啊?
过了好一会,沈华终于不那么头重脚轻了,虽然浑身还是乏力,软得像踩在棉花上。
走运的是,他虽然晕出了重影的效果,但还是靠对自己的了解找到了手机。
他闭着眼等手机充了好一会电,再度睁眼时重影渐渐归一,合成了明晰的万千大光明。
即使身体不适,他还是心情很好,一边输号码一边想谭景和接到电话后会说什么……说不定什么都说不出来。
嘿。
然而还没等他想出个二三四五,之前被压下去的头晕眼花转眼就变本加厉地卷土重来,沈华眼前一黑,顿时就拿不住手机了。
电光石火间,他最后想到:以前没这毛病……那就只可能是这段离奇的经历带来的了。
原来还有后续不怀好意地等着他。
他的这口气松的太早了。
甜美的女声在冰冷的空气中回荡,礼貌又机械地一遍遍提醒着手机欠费。
不久,没人理的通话自动退出,然而它还没来得及黯淡,又重新欢快地播起了铃声。
可惜一直到最后,都没人接起。
手机最终无计可施地沉默下来。
沈华又回到了困扰他无数次的地方——清醒与混沌交织的中间地带,冗杂到混乱的色彩充斥其间,尖锐得刺痛了他的神经。
沈华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已经条件反射地命令自己尽量放松、转移注意,争取熬过这一波。
他忍不住苦笑了一下,心想:我真是命途多舛。
那通电话……也不知道打通了没有。
究竟还能不能再见呢?
……
沈华一路胡思乱想,一会愁一会乐的,竟然磨着磨着就这么过去了。
而以前那杀千刀的强制打断莫名其妙的不见了!
这极少见的顺风顺水让他醒来的时候不向以前那么低迷。
沈华闭着眼,先胡诌了几个鸡汤喂给自己,以便生起勇气去面对未卜的前路。等这管鸡血成功打进去了,他才哆哆嗦嗦地捡起手机。
里面有好几个未接来电,和一条来自中国电信的信息。
信息提示有人给他充了两百话费。
沈华吃了一惊,这次想起自己的手机经过一年的套餐扣钱,怕是早就欠费了。
他核对了一下时间,确认了自己拨出去的通话在信息收到之前。
这个发现令他既放心,又失望。
他不确定能有个圆满结局,就不好先急急忙忙地昭告天下。
沈华想,既然他已经令谭景和痛过一次了,那么至少不要第二次。
谭景和上次用备用钥匙开了门就把钥匙留在了屋子内,就算三天两头地跑过来,也只是按个门铃砸砸门的空跑。
有时候沈华就站在门后,听着门铃声在那响,会难以抑制地想开门。
天知道他连手都放在门把上了。
每一次他都默默地想,如果我能熬过去下一次,我就开门。
可是下一次他也赢得奄奄一息,实在没有把握之后还能回来。
只好再次给自己许诺一张空头支票。
他曾经就疑虑过,如果这真是变回来的前奏,说不定他会先迷失在痛苦里。
沈华现在才明白,难的从来不是能不能回去,而是他能不能熬过这些后遗症。
“一切都会变好的”这几个字有巨大魔力,能吊着人再怎么艰难都活下去。
沈华过了一个月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每天都要说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