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康侯世子声音传来, 情深意重的模样:“梅娘, 红绦挂到树上,叫神仙见了,断然不会叫你我分开的。”
那梅娘声音柔媚,极有些江南女子的软糯意味,隐约有些伤怀:“世子是天上云,哪里是我能配得上的,只求主母宽和,给我个容身之地罢了。”
她这句话说的低三下四,却更叫定康侯世子心疼,语气愈发柔和,连连保证:“你是我心头rou,更不必说现下正身怀有孕了,哪里舍得委屈,即便她将来进门,我也决计是护着你的!”
梅娘有些犹豫:“可侯爷和夫人那里……”
“你尽管宽心,”定康侯世子信誓旦旦:“母亲素来疼我,自无不应,至于父亲那儿,等你为府中生下孙儿,他哪里还有二话?”
梅娘似是十分感激:“世子如此体贴,当真叫我……”
两下里情意绵绵,当真热切,方兰蕊在一侧细听,也明白了大半。
金陵勋贵出身的男子,婚前虽不乏置有通房的,但为了将来娶一房得力妻室,只消是懂些规矩的,便会叫通房避孕,等正室生下嫡子之后才松口,定康侯府自然也不会例外。
这个梅娘有孕,定康侯与其妻只怕都不知道,只是被世子瞒住,打算等到瓜熟蒂落,再接进府里罢了。
只怕到那时候,要是有的瞧了。
看梅娘的肚子,少说也有四五个月,郑端敏的婚事却在明年,想来还没等她嫁过去,孩子就要出生了。
进门就当娘,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接受的,郑端敏那种心高气傲的,就更加不可能了。
方兰蕊想起她特意写给自己长姐的那封信,忽然觉得有些讽刺,郑端敏要是知道定康侯世子是这么一个人,却不知还会不会满心欢喜的向别人炫耀。
想知道的都知道了,她也不打算在其中插手——这是定康侯世子与郑端敏的事情,文惠不过一笑置之,她更加不需要画蛇添足。
章武候往小贩那儿买了根红绦,提笔写了自己心愿,又递与方兰蕊,顺道问她:“怎么,你认识那两人吗?”
方兰蕊言简意赅:“文惠女冠的幼妹,同定康侯世子结亲了。”
章武候是见过郑端敏的,一点即透,不易察觉的看一眼挽着手往灯市去的二人,暗自摇头。
皇帝不知道其中渊源,心中倒不像那二人一般叹息,只是对身边小媳妇抱怨:“妙妙,你阿姐多大方,说亲就亲,哪跟你一样,小气鬼。”
妙妙见阿蕊姐姐神情如常,只是神情中更添几分温柔,倒能猜出她几分心思,没好气的瞪一眼皇帝,道:“小哥哥,别闹。”
“怎么是朕在胡闹,”皇帝假意委屈道:“妙妙,你是不是不喜欢小哥哥了?”
“没有没有,”小姑娘熟练的给他顺毛,十分敷衍的喂了块儿糖:“妙妙最喜欢小哥哥了。”
“那就好,”皇帝心满意足的搂着她,径直往另一边儿去:“叫他们俩好好说说话,咱们逛咱们的。”
这样将阿蕊姐姐丢下,好像不太好,但妙妙也不是没有眼力见儿的人,看她与章武候有几分郎情妾意模样,更不欲搅扰,便跟皇帝一道往淮水边,放河灯去了。
岸边叫卖的河灯皆是素色,又有桌案在侧,上有笔墨,可自行题字。
妙妙对着自己那盏河灯细思一会儿,提笔写了句诗:“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她跟小哥哥曾经有过分别,但终究还是相聚,总归是圆满的,正跟这诗句一般。
皇帝是个混不吝的,在她写的那句诗上扫了一眼,便将手中毛笔蘸墨,笑着在空白的另一面儿题字。
妙妙见他笑的别有深意,心头生疑,凑过头去瞧:“写的什么呀?”
皇帝依旧在笑,却将河灯转个方向,不叫她看:“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他要是大大方方的叫人看,妙妙还未必稀罕,但藏着掩着,可就有点儿勾人了。
小姑娘好奇心被挑起来了,左转右转,非得瞧个分明,偏生皇帝比她高大,随手提着灯一转,就能将她视线挡住,到最后,也未能如愿。
妙妙看出他有意逗弄自己,气鼓鼓的坐在一边儿,小嘴撅的能挂瓶子,皇帝赶紧凑过去哄:“又不是不许你看,等会儿下了水,你不就知道了?”
说着,又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安抚的亲了亲。
周围那么多人呢,他也不知道收敛点儿!
妙妙心里有点儿甜,还有些羞,杏眼嗔他一下,却没说话。
皇帝见她目露笑意,心也软了,叫人守着她,自己却往河边去,弯腰将那盏河灯放入水中。
妙妙睁大眼睛瞧,便肩自己写的那面露在外边,看皇帝无意拦着,赶忙追着河灯走,歪着头瞧另一边儿写了什么。
流水这样的解风情,顺势叫那河灯转一个向,也将上头的字儿与她瞧。
只看了一眼,妙妙就禁不住笑了。
她写的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原以为皇帝也会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