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弋南往江凭阑的伤臂看一眼,随即淡淡瞥向沈纥舟,“沈大人言重了,本王与发妻来日方长,不急在这一时。”
江凭阑嘀咕一句“自说自话”,反驳道:“容我插个嘴,指正一下殿下,是‘前妻’,不是‘发妻’。”
“这么说来,你是认同了‘来日方长’?”
她笑笑,“那就得看沈大人容不容您活过今晚了。”
两人旁若无人地一言一语来去,沈纥舟倒也不恼,“二位既是有情,在哪不是来日方长,又何妨天上地下。”
江凭阑状似认同地点点头,举起拳头吹了吹,笑盈盈道:“沈大人说的有理,只是在我去到天上地下前,还想送您一份告别礼。”
她话音未落便雷霆般出拳,沈纥舟也算反应极快,立即侧身闪躲抬手去挡,却不想那一拳不过虚晃一招,待他稳住身形,自己胁下已多了一柄薄刃,“哧啦”一声携起他皮rou里一溜的血珠子。
他吃痛后退两步,又听对面江凭阑笑道:“沈大人,疼吗?是不是觉着伤口火辣辣的,不像一般的刀伤?”
“你……”
“我奉劝您还是赶紧像我一样自锁筋脉吧,”她笑着拈起手中的薄刃,“这上头沾了您养的蛇血呢。您没听过一句话吗?毒人者,人恒毒之。哦,您应该没听过的,因为是我江凭阑创的。”
皇甫弋南闻言垂眼笑了笑。
沈纥舟一时大意失荆州,也不再有耐性绕弯子了,眯起眼朝后打出一个手势,随即一闪身不见了踪影。
四面埋伏已久的杀手立即向两人围拢了来。
这一批杀手不同于上次的幌子,沈纥舟既然亲自出马,就必然下了血本。而江凭阑早便是强弩之末,加之眼下又使不得内力,打起架来自然要比往常费劲,偏她还逞能不愿露出不敌之意,一招一式间内里就更伤得更重了。
一个手刀横砍过后,“哧”一声轻响,本就处理得随意的伤口裂了个大口子,鲜血立即狂涌出来。她皱了皱眉头,咬着牙继续扬手向对冲来的人劈去。
江凭阑状态不佳,约莫三招才能拿下一人,这些杀手又非庸者,看数目也足可蚂蚁咬死大象,因而很快找准了空门趁虚而入,将她与皇甫弋南冲散开来,分隔成了两个可望不可即的包围圈。
风里氤氲的血腥气愈发浓重,皇甫弋南回头看一眼她周身越聚越多的人,忽然手一扬十刃连发,强行开了个口子突围出去,腾空一掠数丈,踩过无数颗脑袋,把将将要踉跄栽倒的人揽向了身后。分明是张如满弦的态势,他却含笑轻声道:“有我,歇一歇。”
江凭阑借着他的力稳住身形,似乎是见他还笑得出来,因而也不想落了下风,跟着虚弱地笑了笑,“天生劳碌命,歇不了。”随即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旋身一个稳扎稳打的横扫,踹倒了冲到两人跟前的三名杀手。
皇甫弋南笑着看她一眼,抬步跟上,虎口一钳,“咔”一下扭断了一人的脖子,活脱脱生出一股诡异的雅致来。
杀手源源不断上冲,江凭阑强打的劲很快消耗殆尽,终于在第四次被皇甫弋南揽住的时候没了挣脱的气力,推拒的手也似按在了一团棉花上。
皇甫弋南笑着低头看一眼她拂在他心口的手,“我忙着杀人,你倒好,还点起火来。”
江凭阑眼晕得很,神志也不大清醒,自然不晓得自己的手搁在哪里,闻言也不搭理他,蹙着眉挨着他,权当自己挨了棵树。她并不信任皇甫弋南,尽管他来了,她也无法全然说服自己他就是来救她的,可眼下她是当真一点力气没有,再怎么觉得他危险,也不得不将浑身的重量都交给了他。
皇甫弋南当然不是在说笑,不过是想试探她身子的状况罢了。但凡她还有余力,必然不会对他的调笑置之不理,可她却丝毫没有回嘴。
他一面应敌一面去替她把脉,“凭阑?”
江凭阑浑身都跟一滩烂泥似的,迷迷糊糊听见他在叫她却跟鬼压床似的喊不出话来,倒是右臂伤口的灼痛叫她还无法死死睡去,痛苦地闷哼了一声。
皇甫弋南知道她是内里有十分痛便只表现出三分的人,眼下却已然藏不住那剩下的七分,于是干脆一手将她打横抱起,一面道:“凭阑,先别睡。”见她恍若未闻,又道,“凭阑,你听我说。”
江凭阑实在没力气开口,可又被烦得没法子,只好拧着眉道:“天大的事也等我醒了再说……”
听见答话,他稍稍松了口气,脚一抬踢开一名杀手,带着她继续向外突围,“凭阑,你的行踪是我出卖给沈纥舟的。”
她的呼吸很沉,干到gui裂的唇动了动,“知道……”
“那天的那批杀手,也是我故意放了水,才叫你中了赤蠡粉。”
“也知道……”
“凭阑,我这样对你,你不恨我吗?”
她想说恨啊,怎么能不恨,却知道他这是为了叫她保持清醒没话找话的烂招,就不耐道:“皇甫弋南你无不无聊……我就睡一会……你别搞得我好像要死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