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亮的鬃毛,轻嘶以示安抚。
小凉糕本以豆沙包为首,自打离了豆沙包,如离群的羔羊,正暗觉孤单迷茫,忽又遇见一匹鬃毛茂盛的头马,不禁垂下头来,耷拉着濡shi的耳尖毛,呼地喷出鼻息,不搭理黑马。
此时,黑马已驮自家主人上了岸。那人颇识得马,见小凉糕垂了耳朵,打觑问无敌道:“纵横江湖的小凉糕,如何却羞羞怯怯,不识得水性,在滹沱河里栽了跟头?”
“你这贼军汉使诈泼水,”无敌施尽解数,总算引小凉糕涉过了河,“倒来问老爷!”
这人笑道:“兵者诡道,利而诱之,乱而取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此乃用兵之道。一个人,若Jing通阵法、骑射这等的小技,却疏忽了谋与略,便只是小家子气,难免马失前蹄。”
无敌见他为人开豁,不以使诈为耻,反倒以不使诈为小家子气,不由得哼了一声。
这人敛起凤目,望着前方的一片昏暗的林子,正经了神色,又对无敌讲道:“小兄弟,马与人的秉性,其实极为相似,皆是心思敏锐,趋利避害,畏死乐生。
而马中最骁勇善战者,也并非视死如归,只是疑而不惊,怯而不乱,看似呆愚罢了。
当真要考验你我的坐骑孰优孰劣,不妨纵马趁夜色穿林而过——
马的双目生在头颅两侧,不能看见前方的草木。在林中疾驰,目不视物,只有信赖主人。
若不信赖主人,害怕撞个头破血流,乃至趋利避害,发狂将主人摔跌下鞍,便不是好马。”
无敌听罢这番浅显的道理,颇以为然,又暗觉其中机锋深藏,似有劝诱之意。
他便不言语,抚了抚小凉糕的脖颈,心知此马落水已受了惊吓,不宜再经受这等的考验。
可遇见这个懂马的同道人,与割骟的黑马相较,小凉糕又显得娇气许多,如何甘心?
何况兴致也正昂扬,便把缰尾在小凉糕的tun上笞了一记,一马当先驰入林中。
小凉糕的前蹄已是不稳,摊上好胜的无敌,在密林中风似地闯冲。不由得双耳高竖,两睛上吊,连雪尾也夹在了tun底摆动,总算是艰难地维护住了未骟的江湖好马的体面,不曾摔下无敌。
而黑马与其主一心,无意与这一人一马较劲,也就不着痕迹地放了水,以免再出差池。
在红日东升之时,无敌率先策马出了林子。他跳离了小凉糕,把缰绳一扔,见此地甚是平整,似农户晒谷的坝子,铺着几张篾席,堆着十余个秆草垛,就毫不客气,扯草来喂小凉糕。
这人也下马来,黑马当即低下滚热的脖颈,唇齿空自咀嚼着,去嗅小凉糕身侧雪白的皮毛。
小凉糕受了惊,往后一扬,抬起左前蹄作势要打,却又不好真打,就地刨了一个小土坑。
无敌扎好一束秆草,回头就瞧见这个委屈的小土坑,不禁怒火中烧,教训小凉糕道:“真是个没出息的,做了马也怕耍官威的,它是马中的公公,你怕它作甚?”
穿亮银盔甲的人听了,几乎笑裂了桃似的脸庞,揉搓腮帮子,摇着头连连摆手。
无敌通宵达旦地与之比马,见识了黑马的能耐。虽认定辕门骟马,伤了马的天性,却也有些佩服其驯马的本事。望住黑马,口中说道:“只是这马好,你便不让我,我也只是输了马。”
这人缓过劲来,好容易收住了笑,搔着黑马的脖颈,掀出底下一片血红的皮rou,说道:“不瞒小兄弟,我这匹黑马绝影,为大宛的汗血宝马与西域大食的良驹所生,本就是无价之宝,旷世罕有。小凉糕出自民间,却能与它并驾齐驱,可谓是沧海之遗珠,难能可贵。”
“有什么了不起?”无敌牵住小凉糕,喂着秆草说道,“我也有一匹好马,是蒙古红马,不如这杂胚子骟马高大,却雄悍至极,草原上的狼也怕它。只不曾带来,带来时,便知高下。”
这人的神色肃穆几分:“蒙古马确实雄悍,纯种的大宛汗血宝马,也不是它的对手。”
无敌只一哼:“你见过纯种的汗血宝马?我家曾有一匹金色的,庄严远胜凡品,立在烈日下,毛色比金子还要滑闪,一旦疾驰发汗,遍体作赤色,如烈火霞云,人见人惊,马见马怕。”
这人听得悠然神往:“这等赏心悦目的大宛良驹,只怕整个中原,再也寻不出第二匹。”
无敌眼中忽地浮出戾气:“再有一匹时,你老兄兵权在握,想必一定会弄到手了?”
这人摇头叹道:“依我之见,纯种的汗血宝马,再如何神骏,也不如蒙古马好使。
古有一战,我说与小兄弟你听,便知原由。彼时,中原天子,觊觎大宛的汗血宝马,派使臣前往讨要。此马本是大宛的镇邦之宝,大宛便不与天子。天子盛怒,遂调兵遣将,远征大宛。
这一场远征,凡识些兵法的,便知屡犯兵家大忌。两万将士途中已伤亡过半,最终大败而归,只剩了百余残兵。天子颜面无光,又派大军讨伐,终于屠了大宛,掳获汗血宝马两千余匹。
行至玉门关下,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