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神神叨叨的吗,然后她在家里摆上香案,就开始在外头说自己大病不死,能够“通神”,可以请神上身,驱邪治病。
可也巧,碰上前村那个李婶子了。要说李婶子本身对“寇半仙”倒是很有几分相信的。
回想一下,当初李婶子家的大儿子娶不上媳妇,寇金萍准确地给她算出了未来儿媳是哪个方向、啥时候能成,就连人家儿媳妇的年龄相貌都说了个差不多,准得太邪性,让李婶子想不信都不行。
而今李婶子摊上啥事情了呢,她婆婆前阵子死了。婆婆去世没多久,李婶子就开始吃不下饭,睡不好觉,自己哭哭啼啼说是被婆婆的冤魂缠身了。
婆婆生前的时候,李婶子对她婆婆可不算好,有病都不管不问,还咒骂婆婆早点儿死,婆婆去世以后,终究心里有些愧疚,又因为丧礼的一些小事,李婶子偏又把大儿媳得罪了。
大儿媳于是放了狠话,老猫屋里睡,上辈留下辈,就冲你对你婆婆那个样儿,等你老了,也别指望我过问你,凉水也不会给你端一碗,饿死你个老货活该。
然后,李婶子就癔症了,一天到晚神经病似的,说被她婆婆冤魂缠身了。家里人带她去了卫生院,可医生也看不好心病呀,结果她就找上寇金萍了。
寇金萍满口答应,烧香请神,一段时间之后寇金萍进入了羊癫疯状态,手舞足蹈嘴里说些没人听懂的话,烧香磕头跳大神,又拿凉水泼李婶子,老半天恢复正常之后说:李婶子身上的冤魂已经除去了,她婆婆原谅她了。
说来也怪,之后李婶子的病就好了……好了。
而李婶子的大儿媳经这么一吓,即便跟婆婆仍旧不和睦,可也没敢再骂骂咧咧放狠话,怕冤魂呢。
神婆治病要酬劳的呀,于是寇金萍要了李婶子五块钱和两包“三刀蜜”点心。
农村乡间,迷信者多得是,李婶子加上寇金萍自己出去一宣传,还真有人悄悄来找寇金萍收惊驱邪之类的,别的不说,偶尔给寇金萍混点儿零钱花、混两包点心吃倒是可以。
要说寇金萍也是逼的,她也不想辛辛苦苦跳大神,满心只想好吃好喝享清福,可没那条件呀。
寇金萍跟冯老三两人种着几亩地,年纪一大把了,也没有别的收入,勉强够吃的就不错了,日子肯定拮据。结果春节两人摔伤,骨折的骨折,脑震荡的脑震荡,寇金萍本身又懒,没病都能装病,两人大半年没下田干活,他们家田里的草比别人家庄稼都高,眼看也快吃不上饭了。
她指望的富贵命的女婿孔志彬,不管有钱没钱早就把她恨之入骨了,一边恨她一边还防备她,可不会给她一个钱,也厌恶冯小粉跟她走动,冯小粉自己也是恨死她那个亲妈,恨她坑了自己的婚姻,哪还会关心她的生活。
就这么着,寇金萍亲手把自己弄得人憎鬼厌,孤家寡人了,也就死搂着一个窝囊废自私鬼的冯老三,相爱相杀,整天互相折腾。
冯老三今天来吃喜宴,对着一桌子好酒好菜,耳边听着村邻们对新人和二伯娘一家的各种啧啧夸赞,便开始与有荣焉,自己也觉得飘飘然了,竟拎着酒瓶跟同桌的人吹起了牛皮。
“我冯老三怎么啦?我冯老三混得不孬啊,我闺女女婿开工厂,有钱,都说他们是全镇最有钱的人,我侄子大学生,当官,在县里当大官……”冯老三打了个酒嗝,挥舞着酒瓶兴奋,“你看看这村里,有几个能跟我冯老三比的,要钱有钱,要势有势,有几个能跟我冯老三比,有的人他凭啥看不起我冯老三?”
平常他大约没脸说这些话,可几杯酒下肚,躁狂兴奋,脑子就开始跑路了。平常也不该有人会理他,随他自己嗨去,可几杯酒下肚,同桌的村民莽汉也就有人跟他顶牛了。
“拉倒吧你冯老三,那是你侄子,又不是你儿子,就说你闺女吧,你亲闺女,可她咋不搭理你呢?你自己的那些破事儿,自己心里没点逼数,还真有脸说这个大话。”
“我闺女怎么不搭理我了?我是她亲爸,她是我亲闺女,我闺女一直是个好的,我摔伤住院的钱还是女婿给我出的呢,你凭啥这样说我?”
冯荞一听那高亢的嗓门,就知道冯老三这是又喝多了,心里真想叹气,便不动声色抱着娃娃起身去另一边,给陪着冯亮敬酒的杨边疆使了个眼色。
两口子的默契,杨边疆立刻就过来了,冯荞于是冲冯老三那边示意了一下,便抱着娃娃去新娘子屋里玩去了。
杨边疆一瞧老丈人那个丑态,扭头看了冯亮一眼,别的不怕,大喜的日子怕他给冯亮的婚礼丢脸。
杨边疆想了想,自己也懒得过去,转身去另一桌,在大伯耳边嘀咕了一句,大伯赶紧站起身,过去就把冯老三拉走了。
“老三,你干啥呢!”大伯气得数落,“你怎么二两黄汤一下肚,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这可是你亲侄子的婚礼,看看你这样子,也不怕丢人。”
冯老三嘀嘀咕咕的,已经醉得差不多了,大伯呵斥了几句,他哼哼唧唧也不太清醒,大伯没法子,只好一路把他送回他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