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外涌,“是因为我查出病来,开始吃进口药,家里的钱像水龙头坏了,不但花得快,而且只见少,不见多。你知道吗,那天早晨出发之前,我还开玩笑跟他说,既然去万灵镇了,就帮我求个健康平安……”
李千航蹲跪到石碑前,看着石碑上鲜红的文字,脑袋里是赵诗云曾经跟她讲过的那个故事。在吴大川老婆搜集的资料里,也有类似的事件。但因为当地人忌讳颇深,根本没人敢拿来炒作,外边的人了解的自然也少,虽然颇有些市场,却始终没有发散开来。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劝劝面前这个女人,要是吴大川真的如她所言,跟她伉俪情深,那么换回吴大川以后,他又要如何面对以这样的方式失去妻子这件事情?
“想到这件事的那一瞬间,我内心的贪婪开始蠢蠢欲动。我不在乎用我的性命去换回邹意,可是这一来一去,我跟邹意还是永远分开了。我想到这一点,突然有些意难平。”
苏尧听见邹意略显失望地叹了一口气。但李千航没有因为这个插曲停下讲述。
就是那么短短一瞬间的犹豫后,李千航感觉自己好像被魇住了。他痛苦地甩头,想要从茫然的状态中抽身,可是周围的景色变得模糊难辨,耳边又传来若无似有的声音。
他听见吴大川和他妻子在交谈。男人难以置信地哀嚎对应着女人愿望成真的后的哭喊。吴大川一遍又一遍地恳求他的妻子,不要做这种愚蠢的事情。可那女人也同样不断地重复诉说着自己病症的痛苦,和病症背后,这个普通家庭难以承受的开销。
两个人不知道争论了多久,久到李千航痛苦地想要跑开。这时,他的眼前出现了那些曾经是他的避难所一般的场景,走马灯似的流转在眼前。安静的自习室,深夜的篮球赛,熄灯后的宿舍,欢笑环绕的教室……他以为毕业后,这一切还能在大学延续,可现在的他,却连回忆的勇气都失去了。
“李千航,你在干什么,你不是来换我走的吗?”邹意站在讲台前,穿着粉蓝色的毛衣,手持装饰着绒球的话筒,廉价话筒的杂音影响不了她嗓音的甜美,可她的表情,却幽怨得让李千航心碎。
“是,我是来换你回去的,邹意,你快回去吧,我留在这里。我在那边已经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李千航一往前,邹意就往后退,短短几步的距离怎么也够不到,邹意看他的眼神丝毫没有信任。
“没有什么可留恋的?那我呢?原来我也不值得你留恋?你让我一个人回去,一辈子记得你为我而死,一辈子都忘不了你吗?我还能拥有我的生活,还能重新来过吗?”邹意手里的话筒掉到地上,却没有碎裂开来,而是溅起了水花。李千航低头,看到邹意脚下是缓缓上涌的湖水,转眼之间已经淹没到了她的小腿。
“邹意,别怕,我来救你……”李千航想要往前走,左腿却传来钻心的疼痛,他摔倒在地,险些被水抢到,伸手去摸,才想起来自己的腿已经在车祸里摔断了。
邹意沉入水里,留下一声痛苦地哭喊,李千航挣扎着往前想要去捞她,却只摸到冰凉的地板。“邹意!邹意!你回来,你回来!”
“别怕,李千航,邹意会回来的,还有一个办法,你忘了吗?”
李千航抬起头,看到裴印萧正蹲在他身侧,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他像抓住求生的稻草般,死死抠住裴印萧的衣袖,“老裴,救救她,你救救她。你告诉我,是什么办法?还有什么办法?”
“还有苏尧啊。”裴印萧大笑起来,仿若恶魔一般蛊惑着李千航,“你拿苏尧去换邹意。这样你和邹意不用分开,我和苏尧也能永远在一起了。”
李千航放开裴印萧,像是触了电般迅速。他拨浪鼓一样地摇着头,“你在说什么呢,苏尧还活着,他还活着,我怎么能拿活人去换邹意呢?”
“怎么不行,你不就是活人吗?你不是准备自己去换邹意吗?”裴印萧抬手指向另一个方向,“你把我害死了,害得我们两个再也见不到面了。你问问苏尧,他恨不恨你,你再问问,他还想不想活?”
“老李。”苏尧的声音传到李千航的耳朵里,李千航环视四周,发现自己回到了苏尧的病房,背后不再是教室后的黑板,而是那张他再也没敢靠近过的病床。
“老李,裴印萧呢?裴印萧到哪里去了?”苏尧还插着呼吸机就坐了起来,面容憔悴,形同枯槁。他觉得插管碍事,直接伸手去拔,拔出管子的同时,苏尧开始呕出带着淤泥和杂草的水来。
李千航被那种味道熏得跟着吐了起来,“没…呃…了,老裴他没了……”
苏尧抬起头,受了极大的刺激,连耳鼻也开始往外涌着那腥臭的湖水,“他没了!是你把他害死了!都是你的错!邹意也是你害死的!他们都死了,我为什么还活着?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
“对,快来吧。”李千航再次回头,看到梁一衡、赵诗云和王尹夏三个人并排站着,正冲着病床上的苏尧招手,嘴里反复念叨着“来呀”、“来吧”。
苏尧走下床,看也不看地上的李千航,径直朝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