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是一视同仁的,一碑不落地清理干净了,但看着什么都没有的墓前,苏尧还是鼻头发酸。他把花束放下,半蹲在地上,平视着墓碑上李千航的照片。“老李,好久不见。现在才来看你,你别怪我。我有一些事情,之前一直没想明白,当然了,现在也还是不明白。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能不能显灵给我讲讲?”
“别乱说话。”裴印萧怒斥道。
“别紧张啊,无神论者。”苏尧看了一会,感觉李千航是不会出现的,便站起身来,“既然你不告诉我,我只能自己去找答案了。不过我还是最想听你亲口告诉我。”
出事之后,万灵镇对中老年人的吸引力大打折扣,反而是有不少作死的年轻人组团往上凑。虽说山体滑坡是意外,但有关部门还是加强了监管力度,全面整顿了一番。现在往来于万灵镇和车站的载客车辆,只有登记在册的中型客车和正轨运营的出租车。他们叫了辆出租车,一人看手机,一人看窗外,祈祷着司机别来搭话。
“你们俩去万灵镇干嘛的呀?”车里安静过头了,后座的两个人一言不发。习惯了搭载叽叽喳喳的年轻人,原本不爱说话的司机也忍不住开了腔。
“就是想看看罢了。”苏尧道。
“嘿,我看人家都是小情侣一起去,或者一大群人一起去,你们是,是一家人吗?”
裴印萧笑了笑,“对,我们是一家人。”
这话里有话司机并没听出来,他开得很小心,只在长直线的部分说话,一有转弯和坡度,就马上专注起来。上了盘山公路后,交谈就完全中止了。
公路的防护栏进行了改装,防护栏之下,九千湖还是那副岁月静好的鬼样子。苏尧盯着那湖面,感觉呼吸都有些困难,连忙转过身来,拿起手机心不在焉地玩儿。裴印萧给他发消息问情况,他只回了个“OK”,不想多说。
“诶,前边是怎么回事儿……”下山后,车子一路都很顺利。而在快到万灵镇时,司机嘟囔了一句什么,苏尧朝前看去,公路上竟然堵起车来。
司机只当是进出镇子的路口太窄,来往车辆没协调好,安慰苏尧他们别着急,便趴到窗外去抽起烟来。可这车堵了将近20分钟都一动不动,他终于受不了,先给朋友打了个电话,对方没接。他又打开无线电,想问问前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司机问道:“万灵镇搞什么啊,这没人的淡季怎么还堵上了?”
一个人回答说:“妈的,谁知道,老子跟在你后边呢。”
听到这话,司机把头伸出窗外朝后看去,后边也已经跟来了三四辆车,现在想掉头都难了。
另一个有些猥琐的声音说:“我他妈堵了将近一个小时了,刚乘客说他们想下车走过去。我说你们小心掉石头下来,他们就到公路边儿看湖去了。一会给他们编几个湖里的鬼故事,哈哈哈哈哈哈哈。”
苏尧和裴印萧对视了一眼,无声地用眼神压抑对方的怒火,总算是忍住了没有扑过去骂人。
两分钟后,又一个人说道:“卧槽,你们猜猜怎么着。我刚才下车走到入口去看。妈的,镇里的人告诉我说,有人在山上埋了□□,把那块石碑给炸了个稀巴烂!”
“什么?!”苏尧把头伸到前排去,“谁干的?”
对面沉默了一会,“不知道,据说人还没抓住呢,炸完就跑,肯定很熟悉这里的线路,多半是本地人。”
“诶,那石碑真炸烂了吗?”司机好奇地问。
“谁知道呢……”不知是之前哪个人在感叹。
交警开始指挥疏散,让车流走另一条路到离万灵镇最近的客运站,然后可以在那边掉头。
两人付钱下车,趁乱靠近万灵镇。大概□□引发的sao动不大,或是这里的警力资源不太足够,小镇到现在还没有封闭。
“婆婆,请问一下,里边现在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吗?”苏尧找了个头发花白,但双眼炯炯有神的人打听。在他看来,上了年纪之后身体还很硬朗的人,说话会比较直接坦然,也不在乎其他人有什么目的,有什么需求。
果不其然,老人一看他们俩就是混进来的游客,也没拆穿,拉着到一旁去,“小年轻啊,劝你们一句,对这些东西要心存敬畏的呀。”
裴印萧上前半部,正要表示一下自己的敬畏,好让她继续说下去。可那老人的表情却突然变得凶狠起来,她用手拍了拍裴印萧的肩膀,上下打量着他,随后又转过头来看着苏尧,眼神在两人中间游离。
“婆婆?”苏尧叫了她一声。
老人没有搭理苏尧,而是对着裴印萧说:“既然回来了,就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吧。别问那么多为什么,不过问了也白问……”她背过身去,背着手离开,一边走一边说:“老吴家儿子在石碑周围埋了好些□□,不知道是他买的还是自己做的,炸完以后他去检查石碑炸烂没有,结果有两个哑炮,炸得晚,人和碑一起飞了。周围还有好些老树给炸倒了,山头那儿正搜救着呢,你们去了也是白去。回去吧,回去吧,回去安生过日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