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还没出口,那端徐萤略带哭腔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庄豫吗?你能来一趟吗?能赶紧吗,暄杨他不太好。”
所谓不太好,着实是太轻描淡写的描述。
庄豫坐夜间的列车南下,到达火车站已是深夜。徐萤在寂廖无人的车站外等他,一见到他就又急又跳,捂着嘴哭起来。
他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被她拉上了一辆计程车,直奔医院。
计程车上,徐萤哭得更加厉害了,根本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更别提解释什么了。但庄豫已经猜到了大概是怎么回事。
所以在推开病房大门时,他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
所以在看到病床上躺着的奄奄一息的秦暄杨时,他已经能充分预见到后来的事情。
不会有所谓奇迹发生,只是勉强支撑而已。
病床旁的所有仪器,医生记录的所有数据,以及此刻安静沉睡着的秦暄杨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知晓:不会有奇迹。
但他此刻仍旧活着。虽然时间不会长久,但仍然活着。
这就是现在最重要的事。
到达医院,看到了病床上好好地睡着的秦暄杨,徐萤的情绪才算稳定了一点,总算能好好地开口讲话了。庄豫陪她坐在病房外的走廊上,听她刻意压低声音的讲话。
“你可能不知道,他有心脏病。”
他点点头,没有说明自己在一个月前就已经知晓这个事实。
“他爸爸就是因为这个病去世的,就在他出生前两个月。那时阿姨很伤心,但还是坚强地撑过去,生下了他。可他继承了父亲的心脏病,随时都有可能……”她停顿了一下,接过庄豫递来的纸巾,擦了擦眼角的泪,“阿姨从小就很保护他,不让他做任何剧烈的运动。他从小就没上过一节体育课。他是上初中才后搬来我家隔壁的,这些事情都是我后来听说的。”
“他现在怎么样?”庄豫问出了目前最关切的问题。
徐萤的眼泪又要掉下来:“很不好。今天白天的时候他差点就……他没多少时间了,庄豫。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陪陪他。”
她眼圈泛红,哽咽道:“我知道他一直想见你。他没说,但我知道。”
庄豫安抚地拍拍她的背,极力克制着发热的眼眶。
“我其实不是他女朋友。”徐萤声音有些抖,“你上次来的时候,他身体其实就不太好了。接到你的电话后,他特别紧张地找到我,让我陪他演场戏。我当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傻乎乎地就配合了。但是这几天他跟我说了你们以前的事,我突然就明白了。我早就该告诉你一切,那样就不会耽误那么多时间了。”
“你没做错什么。”庄豫摸摸她的头,安慰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徐萤忍了好久,还是哭了出声:“他一直不想把你牵扯进来。他说自己时间已经不多了,没必要让你也更难受。”
“我知道。”他微仰起头,试图让眼泪流回去。
然而那只是徒劳无功的努力。
谁都没有错,我们都只不过是以我们自认为的最好的方式去爱对方。
我们都一厢情愿地以为那便是体贴与温柔。
不会有奇迹。
秦暄杨心里再清楚不过,一天一天衰竭下去的心脏总有一天会变得不再跳动。接着所谓的灵魂——如果真有这东西——就会在他死亡的rou体上消散。
他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
然而那天清晨,他睁开眼睛,看到蜷在沙发上睡着的庄豫时,仿佛看到了奇迹的真容。
他缓缓坐起身,一直盯了他很久,才敢伸手去碰他的脸。
暖暖的。不是梦。
感受到了脸部轻微的触碰,庄豫迷糊地睁开眼,便看到坐在床边脸色苍白的秦暄杨,正有些艰难地伸过手,摸着自己的脸。
“早。”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庄豫以极平淡的语调向他道了声早安。仿佛自己的出现再正常不过。
秦暄杨措不及防地把手收回:“你怎么在这里?”
“男朋友病了,我来照顾不是理所当然的嘛。”
“徐萤叫你来的?”
他笑了笑,伸了个懒腰:“你有没有想吃的早餐,我去给你买。”
“你回去吧。”秦暄杨的视线变冷。
“回去哪里?”
“哪里来回哪里去。”
庄豫坐回沙发上,与他四目相对:“我要是偏不呢?”
“我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
“我也是!”庄豫压低了声量,但仍能听得出他声音中的怒气,“我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你那些自以为是的温柔!秦暄杨,你是不是觉得把我赶走就是为我好!”
“我没想过是不是对你好。我只知道你的存在会让我心烦。”他话语中一点温度都没有,刻意别过脸去没再看庄豫,“徐萤会照顾我,她才是我女朋友。你只会添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