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办!?”姬蘅没忍住叫了出来。
顾桓凉凉道:“让他打。”
“什么 ?!”姬蘅惊呆了。
“你以为打仗是什么力挽狂澜的话本传奇吗?”顾桓被他那不可置信的神情弄得有些无奈似的,“那不然怎么办,你能把四路大军全拦住吗?段匹焕本来就想的是要一举击溃谯州防线,为此也付出了相应的兵力,更烦人的是,段匹焕他还不是个草包。那你打不过,当然只有挨打。”
姬蘅看起来简直像是幻灭了,一脸快要崩溃的样子。
“……”
白宸看了一眼满脸轻松无所谓的顾桓,觉得这小太子也真是蛮可怜的,从小到大不是被爹坑,就是被他舅舅玩。
“要防四路,是肯定防不住的,我们没那么多人去防。方才殿下说的其实不错,”白宸只好插话进来,“我们确实只要防紧其中两路 ,甚至一路就够了。”
攻与防不同,更看重首战成绩与士气,如果首战不利,便是出师未捷,挫败与懊悔会让人变得犹豫,对接下来想象里的情形会理所当然地偏向畏难生怯,难以避免会士气大损。
后梁出兵三十万,正面恐怕难以匹敌。
但是彼众我寡,那就分而击之,直击其要害。
顾桓掀了掀眼皮,道:“而且还得是中军那路。”
“趁其中军崩溃,”白宸的手指戳上后梁那张城防图,上面以一个小圆帐的戳子标出了大营的位置,他道:“而后直捣老巢。”
一击绝杀。
第74章
四月初,南国芳菲已谢过一幕,后梁大军连舟涉水,将沇水两岸繁盛水草压得倒伏。
来者甚众,旗鼓相望,一眼望去皆铠色,一片灼眼的密密麻麻。
所过之处大地震动,水流断竭。
白宸与姬蘅立于城楼之上,敌军尚在数十里之外,已经能看见远处飞扬的尘土,听到地面颤动的声音。
姬蘅头回见到这种场面,又震撼又心惊,隐约还有几分说不出的激昂之感。
原来 真正的打仗是这样,那些诡异莫测的谋略背后,仍然只是两方人马相拼,兵戈相向,rou体相搏。
白宸又清点一遍城楼上的弓箭,巨石,火油等物资。
城门下是江充带着三万将士,刀刃已磨至最锋,铠甲已亮到发白,他们屏息昂首,目如雷电,如同又一堵城墙守在城门内。
江充目中充血,紧握长刀的手背青筋暴起。身后的三万人连同他一起,是这场战役的第一道,也是最重要的一道防线,守住了,这场战役就胜利了。
白宸敢将这个先锋递给他,他就敢接,誓死也不会让这道防线破了。
他恣意昂扬,自以为侠义热肠,实则左躲右闪,藏头露尾的一生里,唯有白宸肯信他,敢要他担上家国重担。
知遇之恩,唯以命报。
战鼓擂擂,马蹄嘶鸣。
敌军已至眼前。
“弓箭手弯弓,搭箭!预备!射!”
“大石就位!准备!扔!”
“油桶就位!准备!扔!”
“火箭就位!准备!射!”
一道道指令通过传令兵传到整座城楼,箭雨之后立马换石头砸,石头砸完就把油桶滚下去,城门下已堆了一排干草,又淋上油,一轮火箭下去,立刻燃起一圈火带,已进入火带的人立刻被烧成了个火人,在炼狱火海里嚎叫翻滚。
饶是如此 ,仍有一部分人已经穿过火线, 掏出尖锐刀斧扎进墙缝里,开始迅速攀爬城墙。
然而城楼上也有弓箭手已经在等着他们,准头还很不错,一箭下去一个,真正摔出个肝脑涂地。
城门口迅速堆出了半人高的尸山,但后面的人仍然前赴后继地涌上来送死。
在以万数往上计的战争里,人是最重要,偏偏又最不值钱的东西,不过就是看哪方人多死得起。
对方攻城已有半个时辰,伤亡数目愈发可观,而城楼上的物资损耗也相当地快,固然还能继续捱下去,但如果只是为了阻击对方的前锋就倾其所有,耗干物资,那无异于弃帅保卒。
白宸在城楼上坐镇总指挥,不停地发布命令,声音已近沙哑,他又取出一支令牌,这次直往城下,扔到了江充眼前。
“开城门,”白宸素来温文沉静的脸上,也显出了凛冽而直白的杀意,“将敌人杀回去!”
城门渐从眼前打开,江充脑门与脖颈都炸出条条青筋,他冲在当先,暴喝一声:“杀!!!”
“杀!!!”
三万怒吼如汹涌巨浪,卷冲入天际。
江充浑如不要命一般,双目赤红,青筋暴起,胯下一匹黑马左突右冲,径自窜入敌阵中,他抡圆了胳膊挥刀四砍,转瞬间已砍杀敌人数名,惹得后梁士兵围着他打转,却不敢再进。
后梁此次派出的前军将领邓尧也是素以骁勇善战著称,自负出阵以来难逢敌手,尤其喜欢身先士卒冲前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