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偷一点懒,一锹一锹挖出来的,谭栀当时在一旁看着,今日自己动手,方知晓不易,好不容易泥中露出一些缸子的痕迹,便小心翼翼地下锹,拿硬树枝小心剥去缸子口旁的泥土。
谭栀打开的是最左边的缸子,拿起封缸的纸包,蜂蜜与桂花混合的香气扑面而来,谭栀来时便打着尝尝的主意,从衣袖拿出薄竹片,沾了些缸中的桂花蜜,放入口中,此时桂花的香味还淡些,更多的是蜂蜜所有的百花香味,但对于喜甜的谭栀来说,亦是入口便心情愉悦,叼着薄竹片,小心地将纸包封好,执着铁锹把泥土盖回,他作为一妖Jing,亦是有些迷信的,生怕惊着三缸桂花蜜,倒是尝着便不好食了。
荷塘里的枯荷已呈一片彻彻底底衰败之景,水面残余的微黄枯枝亦在日日寒露与凉风下,掉入湖中成为湖底淤泥,谭栀于塘前洗铁锹上泥土,望着乌色水面,心中不免想到夏日荷塘盛景,粉白荷花与碧绿荷叶挤着身子,绿盈盈又生机勃勃地占着这片荷塘,却是抵不过夏去冬来,作了湖底淤泥,可这事物却又是反反复复的,湖底淤泥养着泥下莲藕,待第二年春日,便又是一塘荷花。
谭栀活了这般多年,本不该有此悲冬念头,一时晃了晃脑袋,速速将铁锹洗净,“哐当”一声丢到草亭旁,惹得徐宴掀帘笑道:“怎么?尝过新制桂花蜜,还这般不高兴?”
谭栀不理会,往前头桃林走去,徐宴望他梗着脊背的身形,低笑出声:“你好端端去那桃林作甚?”,他原以为谭栀得好几日才消气,亦觉他不会搭理自己,望着他身形渐远,放下掀帘的手。
布帘一放下,远远的便传来谭栀的应声,似还带着恼意:“我去桃林寻一寻,挑株聪慧桃树与酒楼后院那棵作伴。”,传入徐宴耳中时,他正转身,敛下的笑意顿时重回面上,无奈般摇了摇头,得了,这人消气儿了。
时辰与季节寒凉随着太阳的东升西落而走,一晃儿到了腊月初五,谭栀每日被徐宴督促着,自身法力便也Jing进不少,妖Jing吸纳灵气一来为日后受雷劫化仙,二来是怕遇见纠缠道人,法力愈高,使出的术诀便也强些,免得被道人抓去,只是这城中已是数十年未有得道道人,大多是些算命占卦的浅行道人,连妖Jing与凡人亦分不清,这也是为何谭栀大多时贪懒原因,他又对化仙没甚么兴趣,自是怎么悦己怎么做。
念着顺子熬得腊八粥,初五便让徐宴将桂花林里埋着的桂花蜜挖出,他明日便要回酒楼,徐宴不与他同回,得腊月二十五左右才归,知晓他念着喝腊八粥,便也依他执铁锹至桂花林,将三缸桂花蜜挖出。
历经两个多月的酿制,桂花蜜此时的颜色,已由原本暗红的蜂蜜色,变为澄黄的桂花颜色,入口食之大半是桂花的甜香,咽下后方能品出不浓不淡的蜂蜜百花香味。
挖出后捏诀儿消去缸上泥土,便露出缸子略微粗糙的缸面来,谭栀望着在尝桂花蜜的徐宴,忽地道:“臭石头,你说我回去后还一缸桂花蜜予祁殊,如何?”,他唇角带些笑意,漫不经心问出,细白指尖沾了桂花蜜,吮入口中。
徐宴一愣,脱口问道:“为何要还?”,他瞧着谭栀微微弯起的眉梢,不知是因这甜滋味的桂花蜜,还是因提到祁殊。
谭栀贪嘴,指捎尝了一点便止不住要尝第二回,眉梢上扬得厉害,头亦不回:“能为何,当初食人两缸桂花蜜,如今还一缸罢了。”
徐宴瞧着在食桂花蜜的谭栀,有一种被福祉祸夕捉弄的无力之感,他应当清楚的,当初便不该让谭栀食下祁殊所赠桂花蜜。
谭栀为何喜食桂花蜜,只因他食下之桂花蜜,皆会化成本体坛中桂花酿,至坛中桂花酿满的那一日,便是雷劫化仙之日,他食去那人两大缸桂花蜜,化作的桂花酿,如何能不记着这人的恩?想来情窍欲开,亦与这两大缸桂花蜜,脱不了干系。
徐宴望着两月来,谭栀眉心愈发红的小点,有些出神,红点已由最初的淡红,转为如今的朱色胭脂红,仿佛眉心一滴心尖血,待它从血rou下长出,谭栀便会开情窍。
这一切,谭栀皆不知晓,到时红点从眉心血rou长出,徐宴亦会捏个法诀将它隐藏于眉心下,叫谭栀与世人无异,免得惹来道人,平遭祸事。
第40章 归来
桂花酒楼掌柜归来得悄声无息,腊月初六清晨,顺子入后院小厢房照例清扫,瞧见自家掌柜蜷成一团睡在被中,一瞬间的楞然,才缓过神来。谭栀睡得沉沉,冬日温暖的日光落于他面,映得肤色莹白,眼睫漆黑,顺子给他理了理蹬乱的被子,轻手轻脚出了小厢房,关上屋门时,瞧见屋檐墙角的三个乌溜大肚缸子,低声笑起来。
一切如同谭栀从前时的那样,睡至日光刺眼时方醒来,慢腾腾地推开屋门,便能瞧见井旁洗物件的顺子、阿毛与阿贵,顺子已知他回来面上倒没甚惊诧,阿毛与阿贵则是一脸惊喜,笑着唤了声:“掌柜的。”,便一溜烟跑至谭栀身旁,冬日的井水带微微暖意,两人的手却也冻得微红,谭栀左一双右一双地揽进怀里捂着,睁着惺忪睡眼懒懒道:“你俩机灵鬼,作何这般欢喜,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