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胜廷在纷乱的人中截住一位中年人,问起白先生。中年人一脸肃穆和敬仰的表情,白先生,那谁不知道,哪个不晓啊。可是当听到肖胜廷说起白先生的后人时,这个人一脸的愁苦,你知道的,那是四旧,早个不兴了呢,白先生的后人?大概是有的吧,不过,也不清楚……
先后问了好几个村里的人,个个都知道白先生,可是对于白先生的后人,都不甚明了,较为一致的意见是白先生的后人其实是一直在传承者家里的事业,只是,前些年,迫于压力,已经不再做了,后来,连他的后人也不知道了去向。
已经到了,肖胜廷想,还是去看看,哪怕看到的是紧闭的大门也算来了。想到了这里,他随了一个羊倌儿到了白先生的老家。白先生的老家在村子的东头,到了那里,正值夕阳西斜,杂草横生,断壁残垣,触目伤怀。跨过矮墙,是一分见方的小院,院子里有几棵枣树,两口破了水缸,还有些病梅曲竹,枯萎破败。正面三间房子,土坯外露,裂开的墙缝里,隐隐约约可以看到蛇爬行处蜕下的皮。门上有锁给锁着,进不去。不过,时候长了,门已经给风雨侵蚀地变形走样,他可以通过门缝,映着夕阳不甚明亮的光线,看到里面的情景。里面的桌凳书架倒了一地,横七竖八,正面的墙上有一幅画,一只白鹤口衔一枚松果奔西飞去,下方是松树,大雪遍野,不过,令人奇怪的是,那松树都没有了枝干,如同铁铸的桩子一般,边上是半拉子对联,残缺不齐,有“……缘起金风里”,按照对联的习惯,仄起平收,它应该是下联了。
不过,肖胜廷看到那幅图,感觉异常地亲切,仿佛在哪里见过一样,有什么深意吗?他莫名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没有答案,一点逻辑也没有,在石家饭馆吃的酒酒劲儿还在冲脑瓜子。
在白先生的宅院里待了一小会儿,他就赶紧地往回赶,太阳已经到了地平线了,炎热了一整天的世界,唯有到了这个时候,才可以让人感觉到他有着人们难以企及的快感。
肖胜廷当下脚步轻松了,虽然没有见到白先生的后人,关于后人的消息也像一块儿时间久远的破布一样残缺不齐的,可是,毕竟有了结果了,这些还是让他心里有了些轻松。就是那幅画在脑子里萦绕不去,颇费了他的一番思考,但是,既然没有了什么思路,倒不如忘却的吧,想到了这里,心里像刚刚雨后的清晨一样,天地澄明,许许多多的事情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薛庄出现在了暮霭中,炊烟袅袅,如一条灰色的云彩,将薛庄环绕其中,仿佛真的是一处仙家别墅一样。
石家饭馆没有了喧闹,只有几个客人在灯下小酌,谈笑声也不是很高,仿佛谈着什么私密的事情,偶尔地发出一阵笑。
肖胜廷到了里面,老石正在和婆娘收拾,残羹冷炙,桌凳凌乱,老石的婆娘换了身粗布衣服,那衣服服服帖帖地依偎在女人身上,合适至极,把女人的线条给凸显毕备。老石仍旧是笑,他脸上的笑是黄山上的不老松,春夏秋冬四季如此,人前背后处处一样。
简单地吃过晚饭后,老石在西厢房给他腾出了一间干净的房子,——他的饭店不是旅店,只有实在赶不上趟儿的旅人,他才凑合着给腾出间房。现在老朋友来了,他更是怠慢不得。看着老石忙前忙后的样儿,肖胜廷打心里诅咒自己,你还是个人吗?朋友妻,不可欺。可是那种不干净的想法仿佛一块儿膏药贴在了脑子里,挥之不去。
老石走后,他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脑子里开始了出现了那张脸,像水莲花一样儿的在风中摇曳,牵拽着他的思维。他索性披衣坐起,在小屋里踱来踱去。屋子很小,布置也很简单,只有一张床,一张桌,一把椅子。桌子上有只茶壶,边上放着两只杯子。他倒了杯水,水声潺潺,在静静地夜里那么的清冽。喝了杯水后,还是感觉闷热,他想出去走走了。
外面的月亮已经升高了,清辉撒了一地,远近都没有了声音,白天的喧闹都给这夜色遮盖了。东厢房里可能也留宿了行人,有灯光透出窗户。老石夫妇住在正上房,大概早已经休息了,粗重的鼾声不时地打破夜的寂静。
肖胜廷的心情不是太好,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给自己找这么多的事情。人哦,为什么不可以平平淡淡地生活,平平安安的过完一生,偏要生出太多的事端。他踱到厢房脚的时候,屋顶上喵呜一声,一只野猫猛地蹿了下来,把他给吓了一跳,那只猫的眼睛在夜色里闪着宝石样的光,跳跃着消失在了夜色里。
他想起了麦田里的事情,那个女人似乎没有恶意,他还对着自己笑呢。都怪自己太慌张了,让人家笑话,可是,也不怪自己啊,那种情形,现在想想还觉得玄乎呢。想到了这里,他马上就想到了那个盒子,里面的物件,那件美人觚的样子真的让人感觉好亲切,可是,有太多的疑问在里面:怎么从麦田里跑出了狐狸?那女人是谁?对了那美人觚上的图案,那图案和自己在祖先留下来的那个手帕上的图案一模一样啊!这着实让他当时吃惊不小!
一阵微弱得像一阵清风一样的说话声传来,若有似无,像一根线绳牵着他的注意力。他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