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不如我的意,侄儿你还真管不到了,这是什么地方,这是那些人生于斯长于斯的大草原啊,我们这一路过来,马儿会拉粪便,马蹄会留下痕迹……好侄儿,逃不过的……他们来了……”
顾允药大惊失色,上去一把抓住顾茂丙的手腕要拉着他走,顾茂丙却随手在他颈后劈了一掌,将他打晕之后,手指放在嘴下打了个呼哨。
而今京里的好马都是顾茂丙的马场所出,也是他训过的,他这个呼哨一打不要紧,没多久,那些暗卫便骑着马一起过来了。
顾茂丙将脖子下的锦囊挂在顾允药的脖子下,将顾允药交托给暗卫之后,他抬头对这些人道:“那些人追的是我!今儿要么大家一起死在这里,要么,我一个人留下,你们选吧……”
几个暗卫互相看了一眼,终于还是接过顾允药。
顾茂丙伸手捏捏顾允药的脸颊,叹息了一下道:“你们回了京,就告诉我小叔叔……就说我说的,我姓顾,老顾家没有逃跑的种子……”
此时,身后黄沙漫天,有声音远远传来:“宛山……你等等我……我找你不着,寻你也寻不到!原来你在这里……”
天承十八年边关八百里加急,央勃关守关大将顾荣焚城之前上奏:“臣启陛下:
臣顾荣衔命向西,执戟边陲,尔来三十年矣,国泰民安,几无外患,此民之所幸也,亦将之所憾也。
今夷狄旱虐,民计维艰,铁骑驽马,直逼我境,烧杀掳掠,祸乱边防,为害四方。我部正统相承,蒙国厚恩,继绝存亡,仁风遐被,介胄之士,饮泣枕戈,忠义兵民,忘身于外。同仇敌忾,共枭敌寇,泄敷天之忿,报忠义之节,全始终之德,除未尽之忧。
四月余,退敌百次,歼敌千余,胜利在望之际,敌军无良,将腐尸掷于城内,惊觉之时,为时已晚,致使瘟疫肆虐,势如燎原,庙堂虽有良策,犹远水不解近渴,臣等商议再三,待敌再犯,臣将与妻子将士相属,共搏刀口之功名,失城之时,焚我熊熊怒火,与其同归,可绝涂炭生灵之患。
北望陵庙,无涕可挥,抚今追昔,不堪回顾。唯拼却残躯,与城同归,或可杀身成仁,舍生取义。孝慈遗孤,望陛下体察。
君臣一别,急书却却,倥偬之际,不知莽莽。
臣顾荣绝笔”
随绝笔一起来的,还有一封给他京中做官的儿子顾茂驰的绝笔告儿书,那书中道:
告茂弛吾儿:
爱儿见信,父早去矣,吾儿莫悲,自狄夷西侵,日夕忧虑,边境扰攘,外寇纷来,倘西户洞开,腹地自危。顾氏累世蒙朝廷官禄,致汝等并列官裳,多事之时,当思报效。
吾生而为人,天赐姓顾,即为乱世,戎马相伴,恍天地赋命,生于厮,长于厮,终于厮……吾披甲提枪之际,汝母戎装重整,誓与吾并肩相偕,征战沙场。吾儿且看,西风漫溯,红妆素裹,吾儿且听,羯鼓声扬,战马嘶昂,淬火噙恨,且舞它个独一无二,地久天长。
家事大小,汝独承之,咨尔茕茕,无同生相依,可不深念耶!可不深念耶?
值此多事,如有差使,尽心向前,不可避事,严慈魂灵,殷殷切切,不负终托,于有荣焉。
临难死节,我辈殊荣,存心尽公,神明自得,惜东途难归,初心难追……
父绝笔
塔塔终于追上了自己爱人,他激动地滚鞍下马,一下没踩好,还打了个踉跄。
那是他的宛山啊,他就站在高丘,穿着鲜艳的衣裳,笑眯眯的那样站立,他的身姿是那般漂亮,眉眼是那样饱含春意。
他是舍不得自己么?
塔塔激动地没法说,他冲过来一把抱起顾茂丙转了几圈之后,又小心翼翼的放下他开始憨笑。
顾茂丙笑眯眯的看着他,伸出手抚摸着他刺猬一般的乱发道:“你傻笑什么?”
塔塔挠挠后脑勺:“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顾茂丙点点头:“是呀,是呀,我总是舍不得你的!”
说完,他忽然一伸手扣住塔塔的脖颈,将他往身前一带,张嘴便亲了上去。
皓拉哈的勇士们在那边顿时大声喝起彩来,他们就爱看热闹,到底是他们的雄鹰塔塔有魅力,宛山竟然舍不得他呢……
那对情侣亲了一会,忽然,塔塔的身体猛的一抽,然后顾茂丙慢慢推开了他……
塔塔有些纳闷的看着胸口的刀子,他不明白,他的宛山为什么要这样做……
顾茂丙看着他,一滴眼泪都没掉,他知道塔塔要问什么,他回道:“我姓顾啊!”
说完,他一伸手将塔塔胸前的刀子拔出来,塔塔大叫了一声:“宛山……!”
一道鲜血在清晨的阳光下喷溅出来。
顾茂丙默默的看着他,眼睛里只有他,他看不到那边撕心裂肺喊着塔塔名字的皓拉哈人,他也看不到身后的大梁,他就凝视着那双眼睛,一直等到他二目圆睁,断了气。
接着,顾茂丙将刀身对准了自己的心脏正要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