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涸道:“师尊,弟子很疼,是真的疼……弟子撑不下去了,此刻还能听到师尊的声音,足够了。”
谢知微瞳孔一缩,沉声道:“不够,怎么会够?”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放缓语气:“你才不过二十岁,你的人生还很长。许多事你都还没有做,这世间种种,你也没有经历过,怎能止步于此?”
穆涸似乎生出一点点希冀:“比如呢?”
谢知微怔了怔,一咬牙,努力照着原著描述:“南海的玉轮岛,四季如春,风光毓秀。北疆万圣山的云海,万里冰川,犹如仙境。尤其是日出的时候,天地间好像被金光铺满,特别美。”
穆涸道:“……是很美。”
“还有近的,道宗一步崖下面有一片枫林,此时红透了,衬着冰雪尤其鲜艳……这个你也没见过,等你再回道宗,千万去看一看。”
穆涸声音低到几不可闻:“莫说回不了道宗,就算回去,弟子也……弟子这一生,从来不看什么风景。”
谢知微眉心微动,几乎是闭着眼道:“倘若,为师和你一起看……如何?”
他谢知微才是最自私最贪心的那个。
明明希望渺茫,还执意要穆涸等着他。穆涸是世间最坚强,也最倔强的人,他能直白的说疼,说撑不下去,证明他是真的很痛苦,且痛苦的程度,绝对超乎了谢知微的想象。
谢知微听不到穆涸的回应,猜测穆涸此刻或许是在想象自己同他看满山枫红的情形,但也说不定是在对自己的自欺欺人感到失望。
若是后者,他还好受点。若是前者……呵,那他谢知微真不是东西。
可恨的是,他这种人,竟然还有后路可选。
谢知微终于听到穆涸开了口:“若如此,那一定是天下第一的风景。”
谢知微慢慢蜷起手指,握紧,指甲陷到rou里。
穆涸忽然话锋一转:“师尊,弟子还是想知道……弟子死了以后,师尊会很难过么?”
谢知微淡淡道:“你从前对澹台姑娘说,若你死了,为师哪怕会掉一滴眼泪,你也不惜一试,是么?”
“……是。”
谢知微道:“你一定是很想知道,才会数次三番的问。”
穆涸以为他要回答了,紧张起来:“是的师尊。”
谢知微忽然笑了,温声道:“你若真想知道,就坚持到最后一刻,为师一定告诉你。”
穆涸失声道:“师尊,弟子不明白……”
话还没说完,尾音戛然而止,穆涸灵力薄弱到无以为继,这个梦境消散了。
谢知微顿时睁开眼,火光照在他脸上映出薄红,他的眸光却澄澈到不见杂质。
暮色初降,京城上空浮灰漫天,城楼上血迹斑斑一片肃杀。
时辰表剩余:一个时辰。
楚知是见谢知微忽然坐起来,吓了一跳,忙道:“二师兄你醒了?你睡了这么久,看来是真累着了。”
怪不得梦境那么短,却消耗这么多时辰。谢知微本以为他进梦境很快,现在看来恰恰相反,穆涸应该是废了很大的力气才入他的梦。
真的没时间了,他也是,穆涸也是。
谢知微抓起青萍剑,一语不发的走出废墟,直冲火光。九州王看见他,顿时站起来:“谢知微,你快看。”
谢知微一双眼睛都长在法阵里了,一时没听见,九州王干脆跑过来拦住他的去路,把挂在他手上的“狗”举起来:“你看这是什么?”
谢知微这才舍得匀出点目光看过去。
“狗”前腿的爪子像钩,里面全是灰烬,最底下的rou垫上方,赫然嵌着一块白色染血的布料。
谢知微猛然抓起这只前腿,“狗”吃痛发出呜呜声,一边咬着九州王,一边凶狠地瞪向谢知微。
九州王激动的道:“谢知微,这料子是王儿身上所穿!这是从王儿衣服上扯下来的!这血也定是王儿的!”
其他人早就听见动静赶了过来,颜知非道:“这么说,雪狸兽能进入法阵?”
楚知是道:“这肥猫有能耐进去么?”他说着,手欠地把那块布料从“狗”的爪子上捏下来递给谢知微,“要是能借助它这本事,二师兄就不用这么愁了。”
“狗”一见主人的东西被人夺走,顿时被激怒,他放弃了九州王这个攻击对象,“喵呜”一声,在九州王身上跳起来,直奔楚知是。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里,它继续咬着楚知是那只独臂荡秋千。
楚知是当然不会像九州王那般拿这肥猫当国宝看,皱着眉叫陈道远:“过来给我拽掉,捏它后颈,对,用力,猫都得这么弄。”
“狗”被人伺候惯了,从来没受过这种待遇,抓后颈让它很不舒服,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呜呜”声。
九州王道:“快住手,雪狸兽发起狠来会用灵力伤人。”
可为时已晚,“狗”浑身的毛像鸡毛掸子一般逆着炸起来,与此同时,它碧蓝色的眼睛里迸出银白色,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