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堪,无法确认了。
他看着议事厅里的人。站着的,跪着的,活着的,死去的。在昏黄灯光映照下,所有的人影逐渐开始融化,褪色,难以分辨。连那不入耳的□□与哭泣,也仿佛隔了千万层纱,断断续续的,听不真切。
过了好一会儿,他缓缓开口。
“你说五行老人也在,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大约是聂常海请来的帮手……”韩元努力压抑着喉间哭意,断断续续地解释着,“五行老人擅长用毒,当晚就是他对纪桐做了手脚,致其发疯……”
纪桐撞破夏有天等人的秘密,随后在缠斗中落败,被聂常海一掌击晕。
眼前的问题算是解决了,可更大的麻烦也出现了。聂常海瞅着地上晕死过去的纪桐,一时间不知如何处置。
石苍海主张直接杀掉以绝后患,但纪桐并非泛泛之辈,无故死亡容易惹人生疑。况且,夏家老爷子刚死,在这节骨眼上,聂常海不愿多生事端。
夏有天见聂常海沉默不语,心里愈加慌乱,跺脚恨声道:“瞧瞧你们做的好事!家里的尸体还没法处理呢,又多了桩麻烦!现在如何是好?”
聂常海眉头紧锁,目光死盯着纪桐,脸色Yin沉。半晌,他提声问道:“不知前辈有何高见?”
身后树林轻微晃动,紧接着有片黑云般的的Yin影飘了出来。
那是个浑身被黑袍包裹的男人。从头到脚,密不透风,死沉沉的毫无生命气息。若是不动,不说话,就和林里的树影没有任何区别。
他开口了。
“我倒有个法子。不用杀人,但能封口。”说着,他从怀中抖抖索索摸出个药葫芦,递给聂常海。“这是我最近在做的药,虽然未成气候,但也不可小觑。常人口服片刻,便会神志不清,杀性大发,意图将所见之物屠戮殆尽。待其清醒,所做之事历历在目,如同荒唐梦境,却又无法否认。你我只需将纪桐送回家中,令他服药。他若杀死自家亲眷,在旁人眼里,便是疯子;疯子说的话,谁信?”
聂常海一边听着,伸手接过药葫芦,沉yin片刻,眉目终于舒展。
“受教了,不愧是五行老人,见识长远。”聂常海微微一笑,向五行老人作揖,转而说道:“不过,与其如此,倒不如好生利用这药,将老阁主的事情也一并解决。放在练功房的尸体,无法继续隐藏,二少爷早晨便将其公开罢。”
夏有天双目瞪大,几欲跳脚,却被聂常海一手止住。
“老阁主在练功房研习武艺,却被贼人暗害,心法不知所踪。尸体已过三日,伤势仍可辨认,竟然是纪家剑法。”
聂常海将冰凉的药葫芦塞进夏有天手里,用力握了握。两人四目相对,眼神里均是不可言传的了然。
“纪桐偷窃心法,擅自修炼,结果走火入魔杀死家眷。身为名门大侠,竟做出如此恶事,北霄派虽然力量微薄,也无法置身事外,势必帮助二少爷为父报仇,也为这武林讨个公道。”
寥寥数语,万事皆定。
纪桐偷心法,杀死老阁主,后又走火入魔害死亲人的“事实”,便成立了。
几个人经过简短商议,决定由石永苍和夏有天把人带回去。石永苍轻功好,力气大,善于潜行,而夏有天常住洛青城,对城里的街巷屋舍熟悉得很。
于是,石永苍架起纪桐,在夏有天的带领下,迅速回城。
聂常海解决心头一桩大事,顿觉通体舒畅。他抬手摸了摸下巴稀疏的胡髯,长叹道:“前辈在医药方面的造诣,怕是全天下也无人能及了。却不知这药唤作何名?”
“现在尚无名号……是啊,叫什么呢?”五行老人喃喃说着,仰头望向夜空。耀眼月色落进他的眼睛,照亮他枯槁而痴狂的脸。
“长梦难醒,好事易散……”
“就唤作长梦散吧。”
……
石永苍和夏有天带着纪桐,来到纪宅后院墙外。药在夏有天手里,但他做事拖沓,石永苍看不过眼,干脆夺过药葫芦,亲自替纪桐喂药,然后将人抛进院墙。
夏有天紧随其后,把纪桐的剑也扔了进去。
两人趴在墙头,掐着时间静观其变。
纪宅有巡夜的下人,听到后院有重物砸落的声响,便提着灯笼走来。离得近了,灯火映出墙角倒伏的人影,面容隐约熟悉。
“老……爷?”
下人凑近几步,睁大眼睛仔细查看,果然是纪桐。或许是灯火刺激,躺在地上的人动了动,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没能成功。
那下人连忙扔了灯笼,伸手搀扶纪桐,又捡起沾了泥的剑,小心翼翼用袖子擦拭几遍,呈给纪桐。
“您是怎么了,突然翻墙进来,还这副模样,该不是喝了酒?夫人和少爷都在前院等着呢,不是小的多嘴,老爷早该回来了……要是让夫人知道您喝酒,肯定少不了一顿数落……”
下人犹自唠唠叨叨,手上动作不停,整理着纪桐衣衫。他看到了腰间袖口撕裂的痕迹,疑惑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