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醒, 也就什么都不多想了。
命运如同浪chao, 一点一点,有些事情就像有固定的轨迹一样,莫名其妙就走到了时间的节点上, 最后走到了最终的结局。
在走往祭天台的路上, 张尔他们说是跟在公子韬身后, 实际上公子韬坐在轿椅中, 他们跟在这轿椅之后, 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接触到的。
实在是很难接触得到。张尔什么都不好, 唯独耐心很好,他能真正和公子韬接触的机会真的很少,基本是只有一次。他要做的, 就是抓住这一次唯一的机会,一丝一毫的偏差都不能有。
他能接触到公子韬的机会,就是在祭天台下,公子韬出轿椅的那一刻。
就只有那么短短的一瞬,错过了就算是付出性命,也再也没有了。
张尔的心里面提着一口气,那一口气一直让他心里紧绷着,不敢放下心来,他只觉得自己的后背在一瞬间被汗shi。可是面上,他还是一点都未有显露什么。
他什么都不敢显露。
一同抬牛的少年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样,转头又看了他一眼,却没有说话。他直觉一向很准,此时此刻他的心里很不安,却不是因为祭天,而是更像有什么坏事要发生了一般。
太不对劲了。
张尔其实不知道他引起了那少年郎的怀疑,他的注意力高度集中,什么都没有比杀了公子韬来得重要。
就是那一瞬间,张尔的瞳孔放大,他将抬着牛的手一松,然后迅速一把扯出藏于牛中的匕首,飞快地像公子韬刺去。
这些动作说来繁琐,其实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情。
那把锋利至极的匕首一下子穿过了公子韬的胸膛,周围的禁军迅速反应了过来,包围住了张尔,立马就有人要救治和保护公子韬。张尔飞快打量了一下四周,其实并不是逃不出去。
他一把拔出匕首,鲜血四溅。
“国有昏君,今日我替天行道!”他高喊一声,四周惶惶不安的百姓们一个不落的全部都听见了。
张尔知道他自己的声音非常大,他满意一笑,这个微笑之中蕴含的含义实在太多了。有满足有幸福,也有遗憾。他拿着那匕首,利落得抹了脖子,死得干脆。
张尔的血,溅到了那少年郎的身上,他的脸上和手上都是张尔的血。少年郎想起了张尔轻声提醒他的那句小心,突然觉得他什么都明白了。难怪张尔看上去那么奇怪,想来陈三水也不是他的真实姓名,也不知道他的名字叫什么。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少年郎跪在地上,乍看很害怕的样子,却没有知道他心里面在想什么。
公子韬被救了回来,张尔那一刀到底还是没能杀了他,只是祭天的事情被放置了下来。并且在很长的时间内不可能再重来了,祭天路上不能见血,见血是不吉。与此同时,张尔死前那句话也飞快传遍了王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公子韬不算昏庸,可也的确没有做下什么特别突出的贡献,再加上他身旁还有好些人对这个王位虎视眈眈呢。这流言也就更是压不下去了。
如何压呢,正主还昏迷在床呢。
因为张尔生前同所有人都没有交集,尽管参与祭天的人都被盘查了一遍,却都没有什么事情。这种时候,谁也不敢引起民怨啊,要是真的处死了这些人,估计就他们离死也不远了。
张尔的尸体被收捡着,等着瞧后续公子韬的情况再处置。
第一个收到张尔刺杀失败的消息的人是“天池道人”,他心中一咯噔,公子韬昏迷的消息都不能拯救他的坏心情,果然不出他所料,张尔真的死了。
消息传到戚慈那里,也不过半天时间。
戚慈展信,随后收叠好信,叹了口气。恰好景翘有事情来寻戚慈,便问道:“你好端端的,又叹什么气。”她就不懂了,戚慈大好年华,生得美貌,整日却像个小老太太一样叹气是为什么。
景翘想,戚慈要是愿意多笑一笑,肯定会有很多人疯狂爱上她。
吴国每一个人都是天生的疯狂的颜控。
“你瞧瞧吧。”戚慈将信递给了景翘,景翘来这里,是因为戚慈有政事要交给她,她可能会成为整个上林郡第一个官员。利益让她们的感情比单纯的友情更加可靠,这种事情景翘早晚要接触,没什么不能看的。
景翘接过来,一看完,也跟着叹了一口气。
她将信还给戚慈,苦笑道:“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要叹气了。”她顿了顿,边摇头边说,“这张尔一整天在想什么呢。”能好端端活着,为什么就要去死呢。“天池道人”调查过当时的情况,公子韬是第一次遇见刺杀,禁军的准备其实也不够充分,军队布局上是有漏洞的,张尔不可能看不出来。
他死之前,还喊出那么一句话,显然就是甘愿的了。
“这世间,倒是难得有情郎,这有情郎却不知道他的爱别人究竟需不需要。”张尔和素素之间那点纠缠,素素去世的真相,最后戚慈到底还是没能瞒得住景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