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河岸避暑纳凉。护城河一侧地势平坦,林木繁茂, 兼有几座凉亭,很是风雅, 常有许多人聚集游玩。
但今年, 时值酷暑, 护城河岸边却一丝人气也无。
南越军已围困大晋京城十数日,消息不通,各地援兵也都被一一打了回去。整座都城都笼罩在浓重的Yin云中, 隐隐似有悲声传出。
自从天密关一战后,南越军便势如破竹,在萧乾的统帅下接连打下几座城池。
但这只是最初,越往后, 大晋的反抗也越激烈,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让南越军也栽了不少跟头。尤其是在彭溪被军法处置后, 没了彭溪的彭家军再也抬不起倨傲的头颅了,被打得七零八落,编入其他军中。
战争一度陷入胶着之中,粮草跟不上, 后继乏力。
不过萧乾可不像别人那么要脸,一路走来还有闲心思一路搜刮为非作歹的地主豪强,如此却是歪打正着,原本对南越军打过来十分仇视的大晋老百姓,都慢慢有了转变。
就这样一路过来,逼到了大晋京城,兵临城下。
以南越军杀红了眼的势头,恨不能立马冲上去打下大晋国都,但一直急吼吼的萧乾却停了下来,围而不攻。大晋皇族和朝堂上的老顽固们最初还负隅顽抗,但眼见援兵连只鸟都飞不进来,饿得就差啃树皮了,也都有些挨不住。
忠烈之士为国殉葬的有不少,但更多的人还是更看重自己的小命。
于是,在大晋国都被围第二十三日时,紧闭的京城大门缓缓打开了。
“这便是将军所要的?”
大军进城,顾战戚身为萧乾麾下主将,与萧乾骑着马一块走在队伍中,抬头看了眼最前头的銮驾,转头对萧乾道。
萧乾脸上仍扣着面具,闻言弯了弯唇角:“陛下不在乎他的名声,但本将军在乎。围了这几日让他冷静冷静,若真一鼓气直接打进京城,你信不信陛下能把朱昆的尸首从后山皇陵里拖出来,让他再死一回?”
朱昆死了,好歹也是个皇帝,新皇登基怎么着也得意思意思,所以朱昆的尸首早就被晋兵秘密送回了京城。
萧乾对报仇这事,早便没了刚活过来时的那般执念,不然他早该亲手掐死朱昆了。但对萧乾的前尘一直都不感兴趣的方明珏,却在得到朱昆居然还死有全尸的消息时,立刻命人准备投石车,要强攻京城。
要不是萧乾拉着,方明珏脑袋上一个暴君的帽子是绝对摘不掉了。
顾战戚心有戚戚然,点头道:“都怪你啊,将军。你想想咱陛下以前,玉树临风,温润如玉,对待臣子那是如春风般温暖。自从你刺杀朱昆没回来那次,陛下整个人都变了,处置彭溪的时候那叫一个狠……”
萧乾眼望着前方徐徐而行的銮驾,耳听着顾战戚絮絮叨叨的话,忽然想起上次他领兵踏过太平街,还是攻打南越回来,百姓簇拥,欢呼震天,朱昆亲自迎接,正是意气风发。
当时,谁又能想到,他会在一年之后,将这个他誓死守卫过的王朝逼入绝地?
短短一年,物是人非,世事难料。
萧乾触景生情了没多久,就被大街上一块块招牌给拉走了视线:“云老家的东坡rou最正宗,等完事了买两块给小皇帝尝尝……福满楼的大闸蟹做得最好,得让他给我留几只……”
太平街一路过去,拜萧乾所赐,顾战戚头回来大晋京城,就已经能跟人如数家珍地介绍起美食酒楼了。
皇宫正阳门大开,大晋的文武百官除去了冠带,俱都跪伏在地。新皇为首,待方明珏的銮驾到了近前,便双手托起圣旨递了过去,俨然是臣下对上位者的姿态。
说是禅位,但形势比人强,究竟怎么回事自己心里得有点数,新皇也不想在最后关头把自己小命玩没了,低一低头,总好过掉一掉头。
方明珏从銮驾上走下来。
他已然换上了皇帝朝服,浓重的玄色压底,金龙绣纹盘踞其上,繁复厚重。
方明珏接过圣旨,递给小德子,又虚扶起新皇,在禅位诏书和山呼万岁的声音中,名正言顺地登了基。
登基大典被方明珏以国库空虚为由推了,这场换了天下之主,一统南北的战争,就这般轻描淡写,雷声大雨点小地落下了帷幕。
不过,这事落了幕,紫燕山的北蛮却又不消停了,他们看着中原打得不可开交,便想趁虚而入,直接劫掠了边境几城。
新朝初立,事情委实太多,定国号的奏折都被方明珏压在了最底下,焦头烂额地处理着一封封急报。萧乾这位风头仅次于新皇帝的主帅,也不得不加入焦头烂额大军,顺便拖上徐慕怀、孙长逸两个文官当垫背的,埋首政务。
眼下北蛮又来,朝中缺人,萧乾实在是看不下去奏折了,再加之方明珏太忙,别说温存,连眼神都没空施舍给他了,他待着也没意思,便直接请旨,领兵去会北蛮的“老朋友”了。
都是熟悉的套路,但北蛮的骁勇却是南越军所不如的,加之萧乾本就有练兵的意思,所以这场仗便从落叶飘零,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