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焉也暂时住在这里,王宫被荒嬉无度的萧子安整得一塌糊涂,萧焉看到那些浮华yIn靡的装饰便觉得心烦,命人全部拆了去,王宫中全部重新清扫。
萧焉住在范宅也有他自己的考虑,眼下正是凝聚人心的紧要时刻,远离那宫墙森森的君主之地,他方便和所有人拉近距离。
李柔风不知道萧焉心中现在对他究竟是怎么想的,萧焉借口政务繁忙不愿意见他,也没有分开他和抱鸡娘娘,仍让他们住在一起,但给他送来的日常用度,俱是他旧日所好,就连衣裳的料子、颜色、花纹,种种细处,无一不是他过去所偏爱的。这些事情除了萧焉没人清楚,显然“政务繁忙”不过一个借口罢了,萧焉依然事无巨细地告知下人,他李柔风最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一点一滴的,全都交代清楚。
李柔风打开那些大衣箱,轻轻一叹,摸着那些衣衫,从中挑了最是朴实无华的穿上。只是他这个人,天生便是像珍珠一样蕴出来的,稍稍加些颜色,即便着最素的衣衫,整个人的翩然贵气也呼之欲出。
他穿上便又要脱,忽的听见抱鸡娘娘冷冷道:“你脱了做甚?你这皮囊,没皮没rou的我都见过,还在意这一件衣裳吗?”
他忽的警醒,道:“是我多想了。”便不再纠结于萧焉给他送来的这些衣物。
但萧焉对他的态度,从抱鸡娘娘身上可以窥见一斑。婢子拿了好些布料来给抱鸡娘娘挑选,抱鸡娘娘左看右看,眉头紧皱,最后,她拿了自己的旧衣裳给婢子看:“要这种。”
婢子十分为难:“娘娘,郎主说了,一定要给娘娘新做些好看的衣裙。”
抱鸡娘娘干扁的声音道:“我这衣裙不好看?”
婢子苦着脸说:“娘娘,也……也不是不好看……”
抱鸡娘娘道:“你直说吧,我难道还能把你怎么样了?”
婢子横下一条心,道:“娘娘,郎主说,娘娘穿的衣裳太俗气,太花,娘娘既是要嫁李三公子,就得衬得上李三公子的身份。”
抱鸡娘娘问:“李三公子什么身份?”
婢子一板一眼地背诵范宝月的话:“郎主说,李三公子才华横溢,心怀天下,有辅佐之能,乃社稷臣也……”
“知道了。”抱鸡娘娘冷声打断,“穿条花裙子就衬不上那个死人了?那你给我做件寿衣吧。”
她自醒来后,脾气愈发的古怪,说话也刻薄得紧,那婢子吓得跪地直哭,抱鸡娘娘拉她起来道:“罢了,这事怪不得你,是我这人命硬,受不得那些绫罗绸缎。你便去向范先生覆命,说我衣裳多的是,不出门,也用不着见谁,不用新做了,做了,也都是浪费。”
李柔风看不见那些布料花纹,这事情也帮不上忙,待婢子走了,他过去拉起抱鸡娘娘的手道:“娘娘,你可是在此处住着不习惯?”
抱鸡娘娘道:“没有。”她的声音有些倦。
李柔风道:“娘娘,待你身子好些了,我便陪你去儋耳,好么?”
抱鸡娘娘干干地笑了笑,手捂着口打了个呵欠道:“我好像又困了。”
李柔风扶她去睡,她沾榻很快便睡着。李柔风皱着眉,轻轻摸她身子,还是贴了不少rou,不似刚醒来时那般皮包骨头了。
这些时日,范宝月天天亲自过来为她诊治调理,连煎药都从不假手他人。范宝月道抱鸡娘娘当是从小没过过好日子,该长身子的时候就没怎么长好,好在身体底子够硬,每每生死边缘都能扛过来。
范宝月给她下了猛药调理,这猛药的后果就是抱鸡娘娘日夜嗜睡,时间一长,李柔风极是担心,去问范宝月,范宝月道,不多睡,哪能把Jing气神全都养回来?李柔风问药劲会不会太猛了,范宝月却道,这一回不下点狠手调理好,还待何时?抱鸡娘娘年纪也不小了,你们李家现在就剩了你一根独苗,难道还不指望着这小女子为你们李家传续香火么?
李柔风大惊失色,道世叔你又不是不知,我不是人。
范宝月摇头叹息,道,就算你不是人,夫妻敦lun,总还是可以有的吧?那小女子经采石硐天一劫,大伤元气,需得再多调理些时日,你且多些耐心。
李柔风静静地看着那团火焰,火焰不再似他初初遇见她时那般的艳丽恣肆,多了许多的沉静,在一片漆黑的Yin间世中寂寞地燃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服药调理的原因,他总觉得抱鸡娘娘醒来后突然对他少了许多索求,甚至倘若他不主动,她都不会来碰他,也不同他讲话。她这样的变化让他困惑,然而每每晚上看去,那火焰仍向外飞着金色的烬,这灿烂的颜色让他多少安心。
夜深人静,李柔风仍是无眠。走到院子外面,薄月下木叶纷纷坠落,其声细微然而博大,如贝中之海。过去这些时日,每到这个时候,便会有人来请,说是昔日故交,想找李三公子叙旧。确实都是父母与兄长的昔日故交,他们只知李氏三公子李冰劫后余生,却不知他是Yin间人。夜中秉烛促膝长谈,念及昔日旧人旧事,都不由得唏嘘,一聊便不觉四五更天。
李柔风初时不觉得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