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栀子花,这个血腥的石头城中,仿佛永远香气浓烈、仿佛永远清洁无垢的栀子花。
栀子花。
李柔风夺门而出。
Yin间人在什么人的手里,就能发挥多大的作用。
张翠娥出了铁壁车,置身于满耳满眼的血腥杀戮之中,心中所浮现的,就是这样的感觉。
太平人间是没有Yin间人的,Yin间人应乱世而生。过去千百年间,未尝没有过乱世,未尝没出现过Yin间人,可关于御使Yin间人的方术,不知为何没有任何一样流传下来,否则也不会有法遵历十年时间,潜心琢磨出一本关于Yin间人的术书。
她想起李柔风第一次遇见的那个阳魃,所想到的也不过是利用李柔风骗点小钱,最后卖了李柔风,为自己捐一座七级浮屠。
道士法遵,他只是想借Yin间人的Yin身为萧子安的长子还魂,在萧子安身边谋一个王师之位。
杨燈,他想借Yin间人之手杀了吴王萧子安,自己封王。
到了通明先生和萧焉手里,施了醒尸咒的Yin间人则在阳魃的驱使下成为最恐怖的大军,见神杀神,见佛杀佛。
Yin间人配上阳魃,是最恶的刀,这把刀,见风而长,在有着怎样的心的人手里,便能有多锋利。
萧焉那是颠覆天下的野心。
身边的Yin间人前赴后继,许多Yin间人用rou身挡住了向她射来的利箭。陌生的大黑马已经死了,为她驾车的Yin间人汉子也被剁成了rou块,未来得及生长起来,便被剁得更碎。
她紧握着柴刀砍死了一个冲开她身边Yin间人结阵的大魏士兵,她想,还会不会更坏呢?
会不会有人比心心念念颠覆天下的萧焉更坏呢?抑或他胃口变大,整个人都变得更坏呢?
Yin间人的杀戮已经开启,以后会不会有更残忍的事情?
她觉得她太幼稚了,恰如她从未想过有今日,她也想不到有什么更残忍的事情。但她知道,肯定有人能想到。
肯定会有,更坏的地步。
而她不想再做这样一把刀,为虎作伥了。
李柔风轻而易举便冲出了府邸。地狱之门开启,恶鬼悬浮游荡,障人耳目,没有什么再能挡得住他这个Yin间人。
他看不见城池,却看得见修罗场,他看见那红莲业火如从地底喷溅而出,烧成一片无尽的火海。他看到无数的新鬼被烈焰烧得冲天而起,在Yin间世晦涩的天空中盘旋而坠落,那是鬼魂之暴风疾雨。
他并非不曾见过战争,萧焉曾亲自带他去看过几场大战,他见过几次,便无甚兴趣,横竖都是萧焉赢,他想来,有何看头。
可这是他头一回看见人间战争下的Yin间世,竟是如此的末日景象!他从未见过如此多的鬼魂,密密匝匝到让他无法喘息,他从未听见过如此惨烈的号叫,他不得不撕下衣襟堵死自己的耳朵。
密密麻麻的鬼魂让他根本无需分辨道路,他从鬼魂奔走的地方一路奔走,一直冲向那红莲业火去!他知道属于他的那团火焰也必然在其中,否则那业火之中不会凝结那般厚重如垂天之云如鲲鹏之翼般的Yin气!
他狂奔着,脱掉身上那件碍事的大衫,他感觉双肩像是被一双手用力地抓了一下,耳边又有两个重合的声音响起——
——李三公子
——柔风
一个云雀儿般的,一个嘲哳沙哑的。
可那是同一个人。
他足下猛的被绊了一下,他跌倒在地上,挫伤的胳膊并不怎么疼痛,他却觉得肩骨上似又被重重地捏紧了一下。他的手伸进衣衫里去摸,用力去摁,果然有淤肿的疼痛。他想起来,他初初几次,每每进入她的时候,她便是这样紧张的、甚至是带着一些惊恐地、用力地紧紧地抓着他的肩膀,就像是他是她的敌人,却也是她唯一的依傍。
可这被这般被手指紧紧按住肩膀的感觉,为何总觉得似曾相识呢?
他脑海里忽的现出一个遥远而模糊的场景,同样是在一个漆黑无光的屋子里,他极不情愿地解了衣衫,那是萧焉逼他进去的,说诸葛逢生摸骨看命,奇准无比,人一生,便在这一副骨相之中。
他那时是不信这些的,一来他不信有人真能摸骨看命看的准,二来倘是知道了一生命数,活着还有何趣味呢?
但萧焉又哄又亲软硬兼施地把他推进去,他也不得不试上一试。
他十七岁,气鼓鼓地坐在那里,一双温热的手在黑暗中探过来,先是落到了他的脸颊,然后再落上他的肩骨。那一双手极有力,手指长,摸在他身上的时候只觉得骨节硬朗,初时轻柔,但随即便有穿透血rou直达骨髓的劲力。
这便是摸骨?他嗤之以鼻,除了被捏得极疼,他那时候没什么别的感觉,上半身的骨头几乎都被那人捏了一遍,像要把他整个人拆了一样。
出去之后,一张黄麻纸从门缝中递出来,他见上面七个字:
汝命混沌,不可测
这算什么本事?他拿去给萧焉看了一眼,将这张黄麻纸撕得粉碎。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