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着,他每个月都给我们寄钱回来。其实他原本不必这么做的,当初我们说好,虽然名义上是夫妻,但彼此互不干涉。等到战争结束了,就解除关系。他完全可以不管我们,可是却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对了,”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我父亲管理那个车间的时候,汉斯也帮过很多忙,把一些原本要被送到集中营的人偷偷接过去。如果您可以联系到他们当中的一些人——”
盛锐明白了她的意思。万一将来祁寒受审判,如果有人证明他保护过犹太人,会有很大好处。西德现在处于美军的管辖之下,而且事关犹太人,盛锐的美军身份比格蕾塔的德国人身份好用很多。
“我明白了。请您把那个车间的地址告诉我,我会去打听。”
格蕾塔拿过一张纸,写下一个地址交给盛锐。她由衷地抱歉道:“对不起,我很想为汉斯多做一些什么,可我实在没有什么能力。我真的很希望,他能有一个好的收梢。”
“他会的,格蕾塔。”盛锐以宣誓般的口吻说,“他一定会的。”
告别了格蕾塔,盛锐几经辗转找到了一位援犹组织的负责人。他毕竟是当过总裁的人,社会活动能力很强,知道该怎么跟形形色色的人员和机构打交道。
没过太久,他得到了回复:有几个人被联系到了。他们写来了说明信,表示如果将来有需要,他们愿意出庭作证。
盛锐逐一看过那些材料,心里宽慰不少。
不过,还有一件事是他放心不下的。
祁寒可能会面临的最大指控,是盗运意大利文物。尽管那些文物在战后都被归还给了意大利,但这项罪行是无法掩饰过去的。
凑巧的是,恰在这个时候,久已未见的文物军官莫纽曼茨上尉找到了他。
盟军要将一批在德国境内发现的意大利文物送回梵蒂冈,但是文物军官的人数太少,实际上在工作的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位,所以打算把能沾得上边的人都叫上,人多好造势,显示出盟军对文物保护工作的重视程度。
面对着这个返回意大利的机会,盛锐犹豫了一番。
现在已是四月,眼看着约定的日期临近了,他万万不想在这么关键的时刻节外生枝。可是他也很清楚,若想让祁寒免于担上盗运文物的罪名,这是个千载难逢的绝好机会。
祁寒的确曾在意大利境内负责运送过不少文物和古籍,但这里面可以有很大的弹性:德国运走意大利的文物,也不是完全为了掠夺,其中有一部分行动属于保护性的转移。
“转移”和“盗运”,一词之差,性质相错十万八千里。有了弹性,就会有活动和转圜的余地。
盛锐深知,在一件事情被定性之后再为之翻案,远比在其定性之前进行干预要困难得多。战争一结束,各个方面都会马上开始秋后算账,很多事情会变得讲不清道不明,无法完全排除“抓到谁谁顶罪”这样的情况存在。万一祁寒落下的罪名太重,被逮进大牢里蹲个十几二十年,还让不让盛锐活了?
若是趁着现在,一切尚未尘埃落定之时,借助着“盟军文物保护工作者”这个身份把一些该做的事做到位,对将来的疏通大有裨益。
盛锐计算了一下时间。如果快的话,两三天就能回来,误不了大事。
最后他作出了决定:回一趟意大利。
连里批了他五天假期。现在西线已基本没有战事,84师每天做的事就是沿着易北河岸巡逻。
不过有一个小小的问题:盛锐是半路转正,因此只有野战服,没有常服。这次的意大利之行有作秀的成分,不是去打仗,更何况还要去梵蒂冈,穿着野战服不合适。
大棒非常慷慨:“我的排里出去的人,必须比别人都帅才行。——哈尔,把你的借给他!”
哈罗德:“……”
正规情况下,与美军常服搭配的是船形帽,就是那种没有帽檐、形状扁扁的软呢帽。但是每当休假或私下出行时,很多士兵还是会选择戴大檐帽,原因就一个字:帅。
既然大棒指示了要比别人都帅,哈罗德就把自己的大檐帽贡献了出来。
盛锐长相漂亮,现在身材也性感,穿起笔挺的常服自然是玉树临风有模有样。哈罗德一边帮他扣武装带、佩戴勋略,一边忍不住赞叹:“Ray,你真应该去当军官,有那种范儿。”
盛锐的心思却不知不觉滑向了另一个方向。
他曾经参加过一个朋友的婚礼,陪着新郎去接新娘。那个可怜的新郎官受尽折腾,又扛麻袋又灌辣椒水,最后才得以把自己的爱人抱出闺房,带上花车。
他此刻就有一种要去接新娘的感觉。
情不自禁地,生出了满心的期待。
走了这么远的路,终于,就快要看到结果了。
只要能把那个人接到身边,不论要吃多少苦,他都在所不惜。
意大利翁布里亚,几辆美军的威利斯吉普车在绿色的山野间行驶。
说起美军解放意大利的节奏,有一定的奇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