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un比的惊骇。方应看出手如此之快,令她中掌之后,依然不敢置信,以为自己误会了他,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那一掌看似很轻,实则足有千钧之力,险些没把她前额直接拍碎。她拿瓶子的手已然松开,软弱无力地垂落,另一只手正拿着刻有忍辱神功的黛黑小箭,下意识握紧了,惊慌失措地胡乱挥舞着。
方应看年轻英俊,温柔多情的面容,突然变的遥远又模糊。她眼前掀起一片血海,血红色的浪chao席卷天地,如同汴河冰融,血色河水不住上涨,把她淹没在巨浪之下。
“神枪血剑”中的血河神剑,今日竟用在了她身上。她的脑子彻底乱了,心开始滴血,感到手腕一凉,摔倒在地时,发觉右手居然齐腕而断。断手落在雪里,淌着鲜血,兀自紧紧握住那支小箭。
她真想问为什么,但根本问不出来。方应看那一掌尽聚全身功力,远远超出她的承受能力。她跌落的同一刻,意识其实已经消失。那只淌血的断手,乃是周围景象留在她眼里的残影。
方应看俯身去捡那只断手,与此同时,耳边听到了一声轻柔的叹息。
这声叹息细微到几乎不可察觉,宛如飘进雪堆的一片雪花,离他近无可近,才能在呼呼大作的风雪声里,被他碰巧听见。
他的脸倏地就白了,白的就像满地积雪。无梦女的断手失血极快,变为死人般的青白色,颜色恰好和他的手一模一样。他全身血ye涌到了头顶,然后迅速涌回四肢。转瞬间,他悍然回身,瞪着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人。
黑衣人,没有人知道会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出现的黑衣人,就在他背后三丈远近,铁桶似地挺立,透过直垂脸前的黑布,冷酷地打量他。
他一掌拍死无梦女,一剑斩断她右手,拿着手要走的时候,苏夜悄然现身,堵住了他的后路。她不发一言,因为她无话可说。她只是静静看他,审视这位现实世界的盟友,副本世界的陌生人。
偏僻肮脏安静的石桥底下,这个温文尔雅的贵胄公子,头一次露出令人心惊的凶相。事到如今,他已无需伪装,而对手也不可能相信他的伪装。
他只看了她一眼,一眼便已足够。两人视线相碰时,他陡然飞身后退,仿佛一飞冲天的雄鹰,想要冲出这个可怖的地方。京城不同于他乡,只要有人目击黑衣人追杀神通侯,苏梦枕便会吃不了兜着走。但这么做的前提是,他必须离开这座石桥。
飞至一半,他身形顿止,白着一张脸当空下坠,踩回被鲜血染透的雪地。
他前面是苏夜,后面是一名神色Yin沉至极,眉间有道深长刀疤的独臂老人。老人未戴面具,也无心掩饰缺了一条手臂的事实。那条刀疤持续耸动着,愈发显得他Yin森可怖,老态尽显。
一年不见,元十三限似乎老了二十岁,失去了比同龄人年轻多了的外表。但他的可怕之处,绝不会因额头、嘴角多出几条皱纹而消失。他紧抿着嘴唇,目光在方应看和无梦女之间流连,如同一座活了的魔神像。
在紧绷到几近凝固的气氛里,方应看没来由地意识到,刚才那声轻叹来自黑衣人。元十三限如木雕泥塑,好像聋了,瞎了,哑了,眼睁睁看着他杀人灭口。
仅过去几秒钟,却像几年那么漫长。苏夜仰头,望了一眼空中乱舞的白絮,苦笑道:“我……”
方应看神情冰冷,冷然道:“你们不必多说。”
苏夜道:“你干这事,雷媚知道吗?”
方应看冷笑道:“知道。”
“米公公呢?”
“也知道。”
苏夜有心再问,却发现问无可问。她留意方应看,也留心元十三限的反应。然而,元十三限像是把“Yin郁”两字写在了头上,愣是不肯让她窥见他的心理活动。
到了这个地步,任何言语都是多余的。无论围攻一方,还是被围攻的一方,都不必多说废话了。
童贯死后,京城再度人人自危,聘请高手保护身家安全。她找不到下手机会,于是偶尔跟踪一下风雨楼子弟,希望敌人找他们麻烦,她也有机可趁。
元十三限花了四个月,驱除脏腑内的毒质,再花四个月,休养他伤上加伤的伤势,最后四个月,强迫自己忘却往日仇恨,静下心来盘膝练功,试图减轻动辄头脑昏沉的症状。他老了,日子过得也像个老人,终日忙着管理健康问题,管理了整整一年,才重新返回京城,与苏夜联系。
方应看把无梦女当作吸引他的鱼饵,其实没错。他决定不再敌对两名同门师兄,就当从未认识过他们。可他真心挂念无梦女,担心她怀璧其罪,无法应付贪婪狠毒的江湖人。
谁知造化弄人,他抵京不过十来天,苏夜满城乱转,轮流跟着戚少商、王小石,恰恰目睹无梦女雪中吹箫,吸引王小石去和她见面,并找他讨要山字经的全过程。
此时,元十三限无事可做,收到她的召唤,急忙赶来。两人远远缀在她后面,从常人难及的漫长距离之外,盯着她的行动,发觉她和方应看一前一后走向桥墩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