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要,该来的总会来,秘密也罢,利用也罢。这边胡思乱想久了,桌上药碗何时凉了都不知,他端过碗,涓滴不漏的倒到窗外。
铺天漫地的雪白杏花经风一卷,便抛到了青檐上,顺着风铃,飘到一门洞开的外阁,盈盈一点,漾乱了碧青茶水的影,衬得极白,颜色无双。
低矮棋盘上黑白子纵横,还未下玩,辛夷拾起白子,忽又放下,摇摇头:“我输了。”
夫人端起桌角茶盏,浅呷半口,“就你这智商,爹挫挫一个,娘挫挫一窝。”
辛夷下颌微颤,硬是咬紧嘴唇,死死忍住。
夫人挑起眼角,揶揄的睇了她半眼:“怎么了?觉得委屈?怎么不想想你不清不白的名声呢。你自小没娘管教,我儿却是先帝子嗣。以前留下你,是可怜你,左右不过多双碗筷,现在倒好,现在柴米油盐还涨价了,一纸御令,麻雀变凤凰,真以为我们就要买他账?什么杂花烂草都往我家塞!”
辛夷下巴抖得都要脱落了:“那好,我走。”
☆、病变
“你走?满世界闹的沸沸扬扬,说我顾府虐待你?说我顾府违抗圣令?你,不值!”说到气头,咄的声把茶盏往桌上重重一摔,茶水四溅,殷嬷嬷哎哟声,俯身来擦:“主子您该午休了,少说两句,养养Jing气神。郡主您可别生气,夫人没休息陪您下棋,淤气堵塞,难免说了些重话——”辛夷听着她说话避重就轻,觉得没意思,本来就是别人地盘。她起身就往外走,一出门就看见墙角埋伏着个熟悉的身影,正抬着那张干净的脸,满怀可怜的望来。
她最恨别人以那种眼光看自己!只恨不能挖个洞钻到地下去!怒从心头起,恶狠狠的剜了钱进来一眼,视若无睹,抬脚将将离去,身后的殷嬷嬷端着些茶点果子跟上来,口中嚷嚷道:“郡主等等,这些都是主子赏您的打打尖儿的,”甫出门,目光如电,瞬间刺向钱进来。
钱进来心中暗叫道不好,转身头顶光线一黯,抬头就见殷嬷嬷黑了张脸堵在跟前。
转瞬即到,究竟是人是鬼!
措辞还来不及编排,殷嬷嬷已冷声问道:“你在这儿做什么?”
如果声音可以穿透的话,只怕钱进来穿了十层衣裳都挡不住寒。
“我、我闷得慌,随便走走。”脱口而出,许是太慌张的缘故,钱进来就觉得冷、冷得慌,从头顶到脚板心像被活生生泼了盆冰水,毛孔扩大,柔风拂过竟像剔骨刀般,刮得皮肤寸寸紧锁。钱进来抱紧身子,之后,耳朵里响起海chao般的声响,别人说什么,四周景色重重叠叠,他开始抖,越来越厉害,抖得脸上一丝血色也没,呵出的气在嘴唇上冻了层霜。
闭上嘴,殷嬷嬷仔细端详钱进来的变化。一边的辛夷也已走进来,大惊失色:“嬷嬷,这是怎么回事?”
“他没按时吃药,”殷嬷嬷郑重的说:“第一次病变提前来了。”
他们在自己身上埋下了什么毒物?
从四肢百骸涌出的寒意下,血管渐渐流畅缓慢,气力从脚尖一路往上渐渐消失,就仿佛是亲眼见证自己一点点死去而无能为力,动都不了,骂不出口,只有最上端的脑海没有麻木,求生的欲望迫使的他张开手指,像枯鹰般去抓辛夷的脚。
辛夷吓得脸色发白,拉住殷嬷嬷。
殷嬷嬷抬脚踢开钱进来蠕动的手,司空见惯,不紧不慢道:“像这种偷听主子听话的奴仆,应该直接打死,毒死都是浪费药材,便宜了。”
辛夷不忍的撇开脸,抬脚就想走,与其帮不了,不如不听不想。
“你等着,”殷嬷嬷扣住辛夷的肩膀,不知使了什么巧劲,一把将她掀在椅子上坐下,椅子后腿往后昂了一昂。
“别让他晕过去了,”殷嬷嬷冷冷道,像评价猪狗般:“晕过去就不好就活了,免得浪费药材。”将棋盘边上剩下的茶水拿辛夷手中,嘱咐道:“晕了就泼醒。我去找梨溶拿药。”
这一句一句统统落在钱进来耳中,其实他一点都不痛,也不麻,就是没力气,无边无际的无力感就像是蚂蚁将四肢百骸覆盖,一点一点的将筋骨拔掉般,皮肤皱缩,难受的挠不能挠说不能说,偏偏最可怕的是,他的灵台清明的不得了,他能清清楚楚的感受到范若失去气力的骨架子不住的打摆子,他能清清楚楚的听到咔擦碰撞声,这种眼睁睁看着自己死去的感觉,简直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
难怪他们会将自己留在后院,难怪听手叔说进来了的人都得死,原来统统被当成了人rou试验品啊。这般草菅人命,违背人性的事,世间居然有这么可恶的人!
“我听梨溶说,这次的药经过改良,成功的几率很大。”耳畔响起颤抖的嗓音,钱进来抬眼死盯住辛夷,却见她的手一直在颤抖,茶水浪出,衣裳颜色深了大片。
感受到钱进来恶狠狠的眼神,她有些怯怯的避开:“你忍住啊,如果当真成功的话,你会变得很厉害的……”
“闭……嘴……”钱进来放纵身体痉挛,将所有气力挤到喉咙上的那块肌rou,竭尽全力的喊道:“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