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承认慕风的身份,但终究还是失望而归;控诉般的字字句句在耳畔反复回荡,险些就要让人把持不住……没想到,原来他还是太低估了自己、原来这颗心在那人的百般诱惑前还能游刃有余。
窗外月色微茫。沐惜追待在只有一个人的房间里,颓丧之感有如chao涌浪袭,一点一点将他吞噬在无边的寂寞里。
曾经他们在这样的月下yin风弄月、煮茶抚琴,曾经他们在这样的夜里缠绵悱恻、共枕而眠……然所有的一切早自他被丢落山崖的那刻起便消逝无踪了,失去的太多,现在他拥有的只剩下回忆,也只能是回忆。
无论如何否认,君临都已走上了与他完全不同的人生轨迹,即使此刻他在他的身边停下来了,可他终要继续前行、而他甚至抓不住未来的半点光影,不知生命何时终结,不觉喜乐不察痛楚,或如黎明前的日月,纵使片刻交辉,最后仍要诀别、Yin阳两隔。
……与其再一次彼此伤害,不如就这样把手放开,即使是痛,一人承担足矣。
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内情无人知晓。众人只知道两天后南北庄主被发现困在专司诱敌的地下密室,彼时苍迹的腿骨受伤,是山庄总管沐惜追亲自将人背回房间的。
从那以后,君临和苍迹之间的关系变得十分微妙,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弥漫在两人周围的,满溢的全是幸福的味道……沐惜追远远看着君临微笑的模样,只觉得过去的数十个寒暑,仿佛就在那样和煦的笑颜里渐渐淡去,不留半点痕迹。
对于如今风声鹤唳的皇城而言,七月无疑是不平凡的一月。
此前燕亲王遇刺重伤,被送往瑶母山疗养,燕国府为捉拿刺客一事已然闹得满城风雨;不料到了七月中元,燕亲王毒伤未果,猝然辞世,所有医官引咎自杀,消息传出,朝野震颤。
不出一月,燕国府发生内部权变,兄弟反目,在玉佛山引发了一场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械战。城内人人口耳相传,道双方正胶着之时,朝廷领兵介入,指控小王爷苏青澜勾结袁相、秦觉、赵广等人意图谋反,苏青澜被逼无奈,当场跳崖;苏青莲则因持待罪之身戮力请缨,燕国府蒙皇恩特赦,得以逃过一劫。
无论皇室权争如何覆雨翻云,这件事本与寒剑山庄无涉,只是但凭苏青弦与苍迹的多年交情,寒剑山庄也断然不会置身事外,更何况连栖凤山庄也因君临与小王爷的旧情而被卷入其中。
就在苏青澜跳崖之后,君临于混战中杀了北八省武联盟主霍丹与朝廷众多兵卫,幸得苍迹及时援手,方才顺利脱身,却也因此沦为朝廷钦犯,更有北八省的门人虎视眈眈、穷追不舍,一心要为霍丹报仇。不久之后栖凤山庄易主,封妃对外界宣告与君临断绝母子关系,苍迹也就此与君临失去了联络。
日复一日,沐惜追眼睁睁看着苍迹一点点变得沧桑而落拓,却什么事也不能做,什么话也不能说。他明白这种为情所困的痛楚,是那么轻微淡渺,可又无孔不入。
数月以来,他陪着苍迹由南到北,踏过了不知多少山山水水,每每总是慢了一步。君临宛如一只万花丛中翩飞的蝶,一会儿在东、一会儿在西,但永远不在任何人的掌控之中。
时近年关岁末,四年一次的刀剑盛会召开在即,接到请柬的各路豪杰陆陆续续往至寒剑山庄,更多没有收到请柬的人则齐集在皇城天波楼内。
传闻本次盛会将祭出当年威震武林的离魂刀,因此慕名而来的江湖人士不在少数。天波楼作为历届武林大会的举办地,在皇城原就颇负盛名,近来更是车龙水马,放眼皆是一派热闹繁华之景。
时值正午时分,天波楼外快马长嘶,倏尔几人翻身下马,风尘仆仆的踏进楼来。
“有什么好吃的尽管端上来,动作要快!”
为首的男子一声吆喝,中气十足,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在他身上打转。男子毫不避嫌的将手里的菱形柬帖往桌上一放,旁若无人的喝起水来。
几个眼尖的瞥见那正是刀剑盛会的请柬,先是面面相觑,而后低声窃语。其中一个人道:“我认得那个穿黄袍的,上回武林大会,他就站在莫龙yin身边,叫路远平,是青云堡的大弟子。”
“这么说来,他们是青云堡的人了?”
“既然有请柬,怎么不到寒剑山庄去,偏要跑到这里跟我们挤,嫌钱多没地方使啊?”
“哎,你们有所不知。”说话的人故弄玄虚道,“我问你们,这回刀剑盛会最引人注目的是什么?”
“废话,当然是离魂刀了!”
“喏,离魂刀原是他们青云堡的世传圣器,却被莫龙yin以一招之差输给了寒剑山庄,这梁子结的,别说已经过了七年,我看就是再过一百年,这口气他也咽不下!”
“也是。看他们的样子,好像挺不拿这请柬当回事,与其如此,还不如送给我们呢!”
“你眼红啊?”
“你懂什么,这叫物尽其用!”
……周围私语声一片,青云堡的数名弟子置若罔闻,酒饱饭足之后便径自往楼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