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说着,冷哼一声迈开步伐,“后会无期!”
——后会无期,吗。
乍闻此言,耳畔亟若擂鼓,心脏的位置突如其来一阵抽痛,沐惜追感到窒息的瞬间,眼前光明顿失,下一刻,整个人便颓然软倒……
身后蓦地传来一声闷响。雪见愁回头,恰看见沐惜追无力的昏迷在地,面无血色白发散乱——怎么看怎么一副了无生气的样子。
烟雾弥漫的荒野上,前方一道影影绰绰的人影正在渐渐消失。任凭如何呼喊、如何追赶,总是差了那么一步……在空荡荡的虚无世界里,他像个孩子一样,无助得泪流满面。
猛然从过于真实的梦境中清醒,沐惜追下意识的想要伸手将泪痕拂去,不料面颊是干的,而在抬眸的瞬间,却毫无预警的撞进一双淡淡讥讽的眼眸里。
“前、前辈……”心脏简直要从喉咙蹦出来一般,沐惜追刷地自榻上起身,眩晕之感旋即上涌,晃得脑海一片空白。
“你寿元将近,有什么后事记得趁早吩咐,等哪一天你位列仙班,我会记得给你上炷高香。”雪见愁冷冷的看着他,分明一派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沐惜追先是被他堵得哑口无言,半晌才喃喃道:“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多谢前辈关心。”
“是啊,差点忘了,你也是位医者,有句话叫什么?哦——能医不自医,你年纪轻轻,真是可惜了。”
“前辈……你在担心我吧?”
雪见愁倏地眉尖蹙起:“你死了,与我何干!”
沐惜追温言道:“果真如前辈所言,那方才前辈便可一走了之,既然现在前辈还未离开,这就足以说明一切了。”
“你倒是有自信!”
沐惜追心念一转,只捂着心口道:“前辈……啊……好痛……”
“怎么会?”雪见愁先是把手摁在他的脉搏处,而后狐疑道,“我已喂你服下宁神蛊,怎么还会痛?”
——原来,前辈你果然是担心的啊。
“我也不知道……”沐惜追硬生生抿紧带笑的唇角,不露声色继续道,“恐怕我时日无多了,这段时间可否请前辈暂且留下陪我?”
“要是你一直不死,难道要我一直待在这里!”
“哈。”沐惜追忍不住轻笑一声,道,“前辈不是说我寿元将近、还让我趁早交待后事吗?我看也就是这一两月的事情了……若以两个月计算,便有六十日,对前辈而言,这点时间算不得什么吧?”
“你说的轻巧!”
“嗳,前辈是年近百年的修行者,不过区区两月,眨眼就过了。”
“你偷看我放在书房的年纪?”雪见愁的眼眸隐含怒气。
“山中无聊,所以借来一阅,不过时隔七载,我以为前辈早已知晓……”
“哼。”
见雪见愁无意追究,沐惜追松了一口气,继续道:“前辈不反对,那我就当是答应了——”
“你不觉得自己废话太多了吗!”
沐惜追眉眼笑弯,却是久久不语。
第十七章
路远平既为青云堡首席弟子,自然也是继承堡主之位的有力人选。他原是年轻有为的青年侠士,交游甚广,成名后人际圈子又比往昔大了许多,结交之人可谓良莠不齐,后终日与一些只懂阿谀享乐的同辈厮混,渐渐失却初时的秉性,变得浮躁而气盛。那日在天波楼,他见雪见愁长得俊俏非常,眉目顾盼,自有一番与姑娘相别的清奇妩媚,当时就动了心思,不料竟被暗地里摆了一道,整整在客栈昏迷了三日,醒来又发现赴会的请柬被盗,心里登时就气得像着了火。
后来刀剑盛会进行到最后一天,突然凌空降下一人要夺离魂刀,纵有那么多英雄豪杰在场,路远平也一眼就认出了他来。那人的衣裳是摇曳多姿的水兰色,戴着弯月形的珠饰抹额,黑耀的杏眸和不言自魅的唇瓣自动在脑海里织成了一组异色的美景。短暂的冲突过后,那人与另一道白色的人影相携离去,几乎就在同一时刻,他恨死了那两人并肩而行的背影,心里叫嚣着要报复,他发誓定要看那人乖乖臣服于自己的模样。
人在江湖走,何处不恩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换作小人,难免要行事激进、急不可耐,哪怕最后只能扳回一成。偏偏,路远平就是这样一种人。
对他而言,没有比与寒剑山庄联手调查离魂刀下落更好的机会了。于公,离魂刀是青云堡志在必得之物,若他能寻得带回,继任堡主之位便固若金汤;于私,只要雪见愁困在山庄的一天,他便有足够的机会滋事,再借助众多武林人士推波助澜,终能一雪天波楼之耻,说不定还能……然诸如此类妄想的前提是——雪见愁其人必须要如他想象的那般弱小,而他所倚仗的后台也要如想象中那么强大。
因而当路远平来到雪见愁房前、并肆无忌惮的推门进入时,并未想过会遭到怎样的回击。他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那道侧卧软榻的修丽人影,不无贪婪的咽了咽口水。
“滚出去。”没有人喜欢被莫名打扰